“嘭嘭嘭——!!!”
它們利用龐大堅硬的身軀,一次又一次撞擊神龕玉牌的枷鎖,想要摧毀禁錮、懲罰陰蘿的法則,因為太硬,它們撞得蛇頭發扁。
嗷!嗷!嗷!疼死了!
陰蘿哽咽,“蠢蛇……蠢死了。”
“噝噝!”
雙頭墨蛇不滿拱了拱她,叫蛇爺!什麼蠢蛇!
蛇爺正大發雄威呢,臭主人真不懂事!
這兩顆腦袋從出生時起,就與陰蘿血肉相連,主人的腰胯是它們嬉戲的巢穴。
密不可分,形影不離。
陰蘿往常最煩它們無時無刻的盤絞跟癡纏,高興時候還淅淅瀝瀝滲下一股墨紫色的粘液,腥甜又厚重,弄濕陰蘿的絳紅羅裙,氣得她抽了鞋底,一日三頓家法伺候。
但此刻,眾生漠然冷眼,唯有它們昂起碩大猙獰的蛟頭。
血浪迭起,滔天煞氣。
它們要為陰蘿殺出一條生路!
衝衝衝!殺殺殺!
巨口猛然裂開,紫黑血信淌著駭人的涎水,惡狠狠咬住神龕,反被崩飛了半邊水晶細蛇牙。
蠢蛇,咬不碎的,也逃不掉的。
陰蘿竟平靜地想。
倆蛇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無用功夫,拖著扁碎的蛇頭,僅剩半邊的蛇牙,還有直抽抽的蛇尾,從陰蘿的腰後、股後,繞到腹前、胸前,緊緊纏縛裸露的皮肉,將陰蘿遮得隻剩下一顆頭顱,為主人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哼,要死一起死,蛇爺又不是死不起。
而屬於陰蘿的天罰還在繼續。
“鄭陰蘿,你可知錯?”
腥血粘稠,陰蘿眼皮沉重。
“鄭陰蘿,你可知錯?”
“鄭陰蘿,你可……知錯?!”
好像是從很遙遠的雲層傳來,被呼嘯的風聲拉扯成尖銳的質問。
陰蘿的呼吸本就濃重渾濁,卻在那一刹那變得很輕,很冷,蛇尾也漸漸退化成了凡種的雙腿,額心的神徽有脫落的跡象。
要死了嗎?
陰蘿再也無力維持高傲的姿態,血肉模糊,轟然跪地。
“噝噝——!!!”
蛇頭飛快彈出,接住了陰蘿的雙膝。
等等。
陰蘿突然驚覺,蠢蛇的氣息微不可聞,她快速伸手,急促摩挲雙蛇脖子下方,那一塊比陰蘿掌心略窄的逆鱗,深深翻張起來,凹陷出一個深邃血洞,裡頭的肉塊是蛀空的。
逆鱗!獻祭!
她張了張嘴,喉間堆積著血塊碎骨,一時堵塞得發不出聲。
“認錯……陰蘿認錯。”姑奶奶摳著嗓子,嘔出一大灘烏血,勉強發出氣音,“彆,彆,放過它們,都是陰蘿這個賤種有罪!!!”
陰蘿跪著,忍疼,打碎傲骨,第一次向高高在上的中廷求饒。
“再誅——!!!”
伴隨著昆吾天尊的再次行罰,遮天蔽日的劫火落下,漩渦般吸取空蕩的逆鱗巢穴,奪走它們最後一滴賴以為生的血肉。
這一次,它們無力回天。
憑借著殘餘的氣力,兩顆血肉模糊的頭顱遊動過來,擦過陰蘿掌心的,是它們額頭隱隱冒出的一小節尖角。
它們本可以逃的。
可它們,放棄化龍,主動獻祭了!
隻為留她一條賤命!!!
最後,雙蛇小孩撒嬌般,難得親昵蹭了一蹭陰蘿的手腕,似乎在說,主人乖乖,我睡一覺哦,睡一覺就好,主人不要走開,要乖乖守著咱們。
又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陰蘿剛將它們孵出,它們死活賴在陰蘿懷裡睡覺,怎麼扔也扔不掉,讓她嫌棄不已。
轟然。
死寂垂落。
唯有那一截僵直的、蛀空的龐大軀殼,依然牢牢箍住主人的胸脯,不讓任何視線染指陰蘿的肉身。
“我認錯我認錯我沒錯我認錯我認錯我沒錯我認錯……”
陰蘿雙目空洞,反複地念。
陰蘿快瘋了。
陰蘿已經瘋了。
哈哈。
她都這般,沒有退路,沒有餘地,還要什麼理智?!
陰蘿隻恨自己顧惜神洲的情誼,沒有讓這群偏心的蠢貨灰飛煙滅!
神族……該滅,該滅!!!
“認錯認錯認錯認錯認錯認錯陰蘿認錯啊哈哈哈!!!”
眾神驚駭,見陰蘿仰天嘶笑,唇角瘋狂又惡意裂開,幾乎拉扯到耳根,淌出汙的、粘稠、混雜血塊的涎水。
這蛇形血塊一字一頓地,發出最怨毒的咒罵。
“我錯就錯在,神洲動蕩,沒有放那三萬名淵底罪魔進來,咬斷你們的喉嚨!我錯在,沒有與修羅國度和冥京陰宮勾結,侵吞你們神洲三萬九千域!我更錯在,耗儘心血,夜夜驚醒,愚蠢地鎮壓淵底的萬千惡魂,讓你們每一夜都得以高床軟枕,歡笑言語!”
“若我當日再貪婪一分,不擇手段,統禦四方——”
“陰蘿定殺儘一切摯愛無用之輩供我道途永生不死萬世昌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