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慈將鬥篷去掉後，身上隻剩下一件單薄的裡衣。

他撐著一把大傘，從巨大、高大的樓宇裡走出來。漫天的霓虹照在他疏離而又冷漠的眉宇間，對於他來說在，這是一場命中注定的安排。

他遠比越圖想象中的更了解對方。

也因此，他早就在心裡計算過越圖的反應、越圖的行為軌跡。甚至，在他們見麵之後，他所站立的角度、偏頭微笑的弧度，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他不是好人。

他善於用一切的手段和方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就在這個時候，闞慈手中的傳訊石發出微弱的光芒，孔一、張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抬眼看了一下浮現在眼前的麵板，上麵的時間赫然已經過了十五分鐘。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

闞慈索性席地而坐。黑色的衣擺因為沾上了水漬而顯得分外深沉。他慢悠悠地拿起手中的傳訊石，雨水順著他利落的下頜向下流淌，他的眉眼微垂，帶著些許的涼薄，偏偏他的聲音卻微微發抖。他輕咳了一聲，就如同雨中脆弱的拂柳一般道：“我躲在了一個角落裡，暫時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眼下，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但未來卻不一定了。

這樣想著，他嘴角微勾，向後輕輕一靠，隨即眉眼微蹙。他柔軟的腰肢像是靠在了什麼硬.物上一般，膈得生疼。這樣想著，闞慈轉頭，便看到了一個寶箱擺放在他的身後。

他伸手打開，隻見裡麵正靜靜躺著一張卡牌。

卡牌沒有什麼太大的功能，它上麵隻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小字的內容也很簡單，簡單陳述了從闞慈來到此處之後發生的事情。

但卻讓闞慈眼中的笑意更深。

這就是他接下來安排的大事。

……

……

三日後，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破開白霧，落在潮濕的雨水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暈。

光暈散開。

斑斕的霓虹燈儘數消退，喧嘩的城市景象在刹那間化為寂靜。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海市蜃樓般消失。原本還在慌亂中的人，看到原本追逐著的鬼影消失不見。

他們下意識地癱軟在地上，整個人發顫。

直至烈日照在他們頭上，曬出一圈的汗來時，他們這才回過神來。

他們活下來了。

回過頭來看這過去的三天，他們恍恍然如同做夢。

在第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有人發現了許多沒有什麼特彆用處的卡牌。卡牌的內容很簡單，講述的是發現者在這片區域所經曆的一係列事情。

卡牌上的文字皆是用第三人稱所敘，其中不乏有持有者未曾發現的危機和細節。

本來，這是沒什麼的。

但很快，有人發現了《女媧遊戲》的第一條規則：吉人，語善、視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惡人，語惡、視惡、行惡，一日有三惡,三年天必降之禍。①

有讀書人認出，這話出自道家經典《太上感應篇》。

用簡單、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行善者，自有福，行惡者，必有禍。

這個規則，作用在寶箱之上。

很快就有人發現，往日裡越州城有名的大善人，他們往往在女媧遊戲時會逢凶化吉。但那些窮凶極惡的逃犯，則大多死於這場遊戲。

除此之外，修士也不能脫離這個規則。

在進入越州城後，不少修士沒有按捺住自己的脾性。但凡百姓一句話惹他們生氣，便胡亂殺人，造成因果。

是的，同包善所說的那樣，修士進入凡間，會受天道限製，受因果加身。隻不過這因果也並非像傳聞中的那般唬人。

於天道而言，非皇權在身、非官運加身、非氣運加身者，皆不值一提。

修士殺一個是殺，殺兩個是殺。

等他們回到修真界，隻當被雷劈個兩三下，便無甚大事。這也是為什麼，修真界傳言說，修真進入了末法時代。

規則不興、天道不正。

隻不過雖說如此，一般類似於劍宗、儒門等名門，都會要求底下弟子修身養性、德行一致。

然而眼下，《女媧遊戲》的出現，在這一刻就如同一把懸在修士頭上的鍘刀。在它開啟，當人們尋找到它規則的那一瞬間，那鍘刀便從這些修士的頭頂落下。

第二條規則：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②《老子》五十八章）

這條規則，讓不少本就陷入於絕望的修士，燃起了希望。尤其是當他們硬撐著度過鬼影的攻擊時，總會從寶箱裡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