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抱住男孩冰冷的屍體,他微微張開嘴,無聲的嘶吼燒灼著他的喉嚨。雖然偶爾會嫌棄,但多數是令天才引以為傲的推理能力一點點被按入心靈背麵的角落。
已經無法再使用了,這樣的力量……隻是為了傷害而存在的罷了。
對自身才能的厭棄誤解讓江戶川亂步的自我觀念產生了崩塌式的改變。
“對不起……”江戶川亂步艱澀擠出的聲音沙啞低沉,一夕之間好像跨過了少年時代,墜入不可言說的另一重世界。
“亂步……真嗣!”織田作之助撲了上來,一向無波的麵部此時充滿了震驚。
“孩子們被抓走了。”江戶川亂步的綠眸沉寂,平靜的繼續補充。
“真嗣他……已經死了,被我殺……死。”江戶川亂步到嘴邊的好幾個音節都艱難到無法吐出,但最終還是完整的逼迫自己說清。
織田作之助強行牽了牽嘴角,想說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可惜卻不太成功。擅長用槍的前殺手在看見傷口的一瞬間自然明白江戶川亂步說的是真話。
他隻能逃避般先放下真嗣這一邊,大步去追麵包車。
江戶川亂步空洞的看著織田作之助奔跑的背影,和自己想象中的身影逐漸重合。
不行的啊,這個……死局。
如他所料,沒有成功。
烈火灼燒中,織田作之助的聲帶因為用儘全部氣力的絕望嘶吼,幾乎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隻能破碎的嗚咽著。
太宰治姍姍來遲。
到場的他所看見的場景,是極其美麗的圖卷,甚至稱得上人性墮落的藝術感。
橘色的夕陽為底色,烈焰作為背景。翠眸少年垂頭靜默的盯著麵前男孩的屍體,有著遺世獨立般的冷漠和麻木。而紅銅發色的男人以強烈的哀痛跪倒在地嘶吼。
啊……一切都回不去了嗎。
作為欣賞者的太宰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笑出,隻能如此無意義的感慨,心底隱約明白這個必然的事實。
江戶川亂步用黑色外套遮住真嗣,麵無表情的抱起男孩,一步步走向外麵,身後的熾火無法溫暖他全身入骨寒涼。
要救真嗣,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也要去做,這是……他的罪。
太宰治背對江戶川亂步而行,兩人擦肩,交錯著同樣的虛無。
什麼時候起,愛甜食、撒嬌的單純少年也學會了使用這樣令人厭棄的空無一物麵貌去麵對世界呢?
好想再吃一次紅豆麻薯,在這荒誕的悲劇結束之後。
好想再去一次lupin酒吧,在塵埃落定的happy ending之後。
即使我們都清楚,那絕無可能。
在織田作之助躺在醫院期間,江戶川亂步徹底放下了自己所有矜持,舍棄了父母過去的諄諄教誨,隻為了一具生機全無的屍體。
不擇手段的黑手黨,他真正變成了這幅令人憎惡的模樣。
因為要救真嗣啊,絕對要去救啊。
用自己的力量,調查,然後策劃搞垮屬於冰凍異能力者的組織,接著是吸納,收為己用。他一麵加深著對自己的厭棄,一麵無動於衷的繼續行動,在這個寒冷的無望的世界踽踽獨行著。
之後,他通過一些同樣令人厭惡的手段不斷收服著可用之人。露出了比起利益至上的森先生更加青出於藍的嘴臉。
江戶川亂步成功保住了真嗣僅存的生機,但是卻毀掉了自己的【生機】。
他確實不能再成為一個偵探了……隻不過是一個黑手黨罷了。
無法放下,卻也……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