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醒來這件事,哮天犬是第一個發現的人,第二個知道的是傳話的仆人,再其次得知的就是沉香和敖春了。
他們沒有出去逛街,而是來到了後院,在沉香說出了對楊戩施咒影響楊嬋神智的懷疑後,敖春和沉香就想趁楊戩還在沉睡,研究一下他是否真的有什麼問題。
他們來得巧也不巧,剛走到楊戩所在小院的門口,就看到一個小廝心急忙慌的跑了出來,哮天犬還在屋裡激動地大叫:“主人!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兩人對視一眼,沉香悄聲說:“他既然醒了,我娘想必馬上就到,我們還是撤吧。”
敖春一點頭,兩人就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想了想,又走去小玉所在的小院。敖春心裡滿不是滋味,把手放在腦後,走著說道:“楊戩這個人真是死有餘辜,卻不知老天是怎麼想的,讓他那樣的人,竟有你娘那樣的妹妹!”
沉香一路上卻神思不屬,他突然跟敖春說道:“敖春,你先去找小玉吧,我不放心我娘去看那個人,我得去看看。”
敖春理解的點了點頭,畢竟是親娘,要是他,他也不放心,誰知道楊戩那樣的人會做出什麼事呢,就跟沉香說:“你去吧,我先跟小玉說著話,等你忙完了再過來。”
沉香對他點點頭,急忙施展步法,奔去了後院。
沒走多遠,他就見到了楊嬋,他遠遠就望見楊嬋正急匆匆的奔去楊戩那個小院,趕緊停了下來,恰好楊嬋心思全放在楊戩那裡,沒看見他。
沉香心中一動,使出了七十二變,迎風變化成了一隻小蚊蟲,悄摸摸地跟在楊嬋的後麵。
這時正值冬日,蟲子已近絕跡,沉香不敢大意,隻遙遙跟著楊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還好天色已經昏暗,更不容易被發現,見楊嬋已經進屋,他才敢飛的低低的,進了門簾。
屋裡燃著爐火,暖烘烘的,沉香知道楊戩睡的那張床還特意定做了火炕,飛進屋裡看去,屋裡鋪設的樣樣齊全,楊戩正斜靠在床榻上,身後是熏籠,手中是手爐,楊嬋正彎腰站在他麵前,喂給他一小碗溫水。
沉香心中滿是不忿,卻也強自忍耐,左右看了看,悄悄地落在門口的一人高的定窯刻花梅瓶上,這裡離他們遠一些,不易被發覺,又居高臨下,可以把兩人看的清清楚楚。
落定後他定睛看去,楊嬋和楊戩一站一躺,都是滿眼淚水。楊戩動彈不得,隻能張開嘴一勺勺的喝著楊嬋喂的水,眼睛卻始終不離楊嬋臉上,眼中的心痛愛憐之色,讓沉香不由得佩服這“舅舅”的演技高超,心道難怪竟騙的母親這麼相信他。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拆穿楊戩這小人的真麵目,保護母親免於受騙,於是緊緊地盯著楊戩。
楊嬋喂了一些水後,把手中的陶瓷小碗放在床邊的案幾上,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對不遠處站立不安的哮天犬說:“你先出去吧,哮天犬,我和哥哥說說話。”
“是。”哮天犬立刻答道,不舍的又看了主人兩眼後,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楊嬋看著他出去後,手中掐訣,施展出了結界術,將這房間封閉了起來,沉香看著她動作,暗道僥幸,心想若晚來一會兒就進不來了。
這時楊嬋靜靜地看了楊戩一會兒,像是再也忍耐不了了,忽的撲到他床邊大哭起來,“二哥!你怎麼這樣!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楊戩臉色瞬間驚慌起來,他臉上的神情變化讓沉香心中大呼厲害,他像是奮力掙紮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手足不能動彈,於是神色頹然起來,口中卻努力發聲,“啊”了幾聲之後,含糊的叫出了“嬋兒”。
楊嬋直起身,驚慌的捂住他的嘴,叫道:“二哥,你喉嚨痛不痛?”
楊戩脖子微微的晃了晃,看她的眼神當真是柔情無限,沉香暗自在心裡咒罵了好幾句。
楊嬋把手放開,這才自失道:“看我說的,二哥你傷的這麼嚴重,一定全身都痛!”
楊戩想說“三妹,你這麼照料我,又用寶蓮燈治我的傷,我哪裡還會痛”,他當真覺得自己身上傷口再疼一倍,也不如楊嬋的眼淚讓他心疼。無奈實在發不出聲音,隻好搖搖頭,目光安撫的看著楊嬋,想讓她釋懷。
楊嬋抽泣著坐在一旁的繡凳上,好半天才說:“二哥,你怎麼這樣。”
楊戩心中慚愧極了,他實在是無用,不能保護楊嬋,又不能讓她不再哭泣。
楊嬋很少在他麵前哭的,她是一個很堅強、很勇敢的女孩子,這次卻傷心成這樣。
楊戩心裡自然也是痛苦,可痛苦之餘,他竟不能自控的感受到了一絲喜悅,心裡低叫道,嬋兒她不怪我,她還在關心我。
她把我帶回家,還為我去求孫悟空他們,楊戩心中羞愧苦痛,如在火上煎熬,可那一點甜,卻也更加鮮明。
這一點甜蜜,大過心頭所有苦楚,卻又羞愧的不敢去想,隻能縝密的藏在心口,無人時拿來時時回味。
三妹啊,楊戩羞愧難言,我怎麼配你對我的好呢?
心中又想,有楊嬋的關心,就算死一萬次又有何懼呢,隻是她卻為我傷心,我又如何能讓她傷心呢?
當真是柔腸百轉,隻恨自己不能使她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