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合得久了,竹骨也泛舊,畫上壓出了些許折痕,褪色跡象卻並不明顯。
齊玹宵隻是拿在手裡,眼睛望著,心思卻想的是另一樁事。
宋辭出現在鸞景閣,說明鸞景閣所放出的消息就是她在背後故意為之。
她能想到從鸞景閣放消息,就連自己也不得已前去,險些著了她的道,想必她已經發現宋瑾的失蹤是有人刻意為之。
可宋辭與齊玹央見了麵,二人看來卻似乎相談甚歡,他尋上去後,齊玹央言語間更多有維護宋辭的意思。
想到這裡,齊玹宵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宋辭與謝家的那個小世子自幼一同長大,關係更是非比尋常,若今後宋家與太子搭作一處,更有謝家站在她那邊,齊玹央再得了琅廣侯的助力,恐怕隻會更難應付。
父皇的確屢次打壓齊玹央,不管是先後母家林家,尚書徐家,還是即將滲透進工部的梁家,都先後被瓦解。
如今齊玹央看似單薄,但星火燎原,若他東山再起,背後又是這樣堅實的後盾,屆時任誰使的手腕再強勁,恐怕也隻能成為撼樹蚍蜉。
齊玹宵飲下半盞酒,微眯了眯雙眼。
他這個皇兄還是有本事,一張菩薩麵這些年不知唬了多少人覺他良善。
隻是喝了半盞,眼前的扇麵有些不太清楚,他恍了恍神,定睛再去看,展開最後一隻扇骨,伸手撫了撫扇麵一角的小字。
‘懷瑜’
“殿下,陸公子求見。”
齊玹宵將折扇小心收進匣中,放到一旁,正了正身子。
他等的人來了,卻不該來得這樣早。
侍從為陸言舟推開房門,少年走進來,恭敬拜禮:“殿下找我。”
齊玹宵略一點:“起吧。”
陸言舟走上前:“頻頻出入殿下這裡,不管對殿下還是對我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齊玹宵拿酒壺為對麵斟了酒,也不管人喝不喝,抬手示意少年落座。
“陸言舟,你有不叫人看見的本事。”
陸言舟落座,拿起酒杯相敬,敬後又放下:“殿下謬讚,臣沒有殿下所想的那樣神通廣大。”
齊玹宵飲一口酒,哼笑一聲:“倒是,齊玹央和宋辭見了麵,關係似乎並不如你所願那般。”
聽他直呼太子其名,陸言舟依舊恭恭敬敬的,問出的話語卻簡單敏銳:“殿下眼線眾多,為何明知鸞景閣可能是有人做局,還是要前去?”
齊玹宵冷眼瞧他;“陸言舟,你的人也不差,不然也不會讓你拿了消息來詐我。”
陸言舟為他斟滿酒,抬眼看他,依舊是一臉純良:“殿下言重了。”
“嶺州的人我撤去了,想是那邊的消息不日便會傳回京都,父皇厭極了梁家,很快就會有動靜了。”
“是,臣明白該如何。”
“五日後,東宮的春典宴,你可受邀?”
“太子殿下似乎並無心與臣打交道,不過殿下若希望臣前去,臣倒可前去幫殿下探查一番。”
齊玹宵不說話,端著酒杯再飲了一口,麵上似有些紅了。
他點點頭,朝陸言舟揮了揮手。
“殿下,若無他事,臣先告退了。”
陸言舟識趣起身,還不忘跟上一句,“殿下,您似乎喝得有些多了。”
“有嗎?”
齊玹宵動作確是遲緩了些,抬手掂了掂酒壺。
一杯而已。
--
宋辭再次去了玉融閣。
從臨陽回來後,她與父母親的關係雖不算有甚改善,卻似乎照比過去要相和許多。
去玉融閣前,她甚至吩咐冬青到秦舒容那兒打了個照麵,通報一聲。
秦舒容也並未問她緣由,隻隨她去了。
玉融閣一切如舊,就連上次宋辭收好的一遝宣紙都還放在原處。
她走過去,拿出齊玹央的簡帖,抽起一張宣紙。
宣紙拿在手中,鎮紙卻向前滾了一圈,‘當啷’一聲砸落到地上。
宋辭正要走過去撿,腳下卻忽而踢到什麼。
她彎身去看。
長案下是一方帶著鎖的小箱,鎖頭是彈開的,顯然被打開過。
秦舒容的確同她說過,宋瑾房裡的東西她曾找過,卻未能找到她留下半張的信箋。
不過有了滿妝匣的前車之鑒,宋辭還是決定把它再看一遍。
她將小箱搬到長案上,彈開鎖扣。
箱子裡一眼望去,全是書籍紙張。
徐?
宋辭小心拿出來,邊淺淺翻著每一本小冊。
裡麵幾乎滿滿當當,儘是五年前,徐家被聖上判處抄家流放的卷宗拓本。
從賬簿到查抄的單據,最終定下重罪的手卷。
壓在最下的,是薄薄幾張信箋。
信箋自嶺州來,紙張是略殘破的,薄而脆,上麵的字跡雖有些暈染了,卻依舊能看出寄信人的字寫的不錯。
信上寥寥幾語,皆是安好之意,落款是一人名字。
徐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