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飲儘,正當齊玹昭的手再一次摸到酒壺的時候,卻被宋辭按住了。
“姐姐。”
冰涼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齊玹昭正了正身體,依舊不去看宋辭的眼睛。
她微斂著眼睫,似乎是在自語,聲音輕極了。
即使耳邊嘈雜聲響,宋辭卻還是將她的話語聽了清楚。
“世間能要人命的病千千萬萬種,無論得了什麼病,最終的結果卻都是一樣的。”
宋辭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拿起自己的杯盞,與齊玹昭的輕輕撞了一下,飲儘了杯中的水。
齊玹昭的唇角掛了幾分笑意,突然伸手過來捏了捏她的臉:“你還真是小瑾的妹妹。”
宋辭任她捏著,邊道:“姐姐,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喝不醉的。”
齊玹昭嗤笑一聲,再飲一杯,“你還有什麼要問?”
宋辭道:“我想知道的都已經問完了。”
剩下的,隻差翻一遍那些卷宗,再同謝岐去一趟南鬆苑了。
“你不問問陸言舟?”
宋辭愣了一下:“陸俞?”
齊玹昭望著她:“雖然小瑾的事他並不了解多少,不過旁的一些,他知道的可多著呢。”
宋辭搖搖頭,從旁側茶壺中倒了杯水。
“多謝姐姐。”
“我以水代酒,敬姐姐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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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清州的春典的遍地花開,京都氣候涼些,春典時候,樹上的枝葉隻掛著綠。
寺廟在清晨準備法事,人群相湧著前來祭祀再去廟會,午時作宴相請,傍晚時分到長街上去看燈。
店鋪燃角燈,市集掛繡球,街角放行燈,最熱鬨要數詩會武會,長街上老少相攜,孩童提著燈籠,星點的暖光在手中一晃一晃。
清州的春典是有水燈的,天才黑下來的時候,宋辭總會與謝岐先跑到河邊去放水燈。
放燈時候二人短暫的相和一會兒,等到去了西街詩會就偏要爭個高低。
詩會的獎品總是些稀奇玩意兒。
為此她與謝岐摩拳擦掌許久,為了爭這一件東西在春典前格外賣力,各回各家悶頭苦學一月有餘。
皇宮內也掛了燈籠,宮牆裡的高樹上垂著許多彩箋,隻是宮道上的人不多,偶有往來也都是結成一隊,低頭規規矩矩的走著。
實在沒什麼意思。
宋辭仰頭看過去,被高樹上搖搖晃晃的彩箋吸引了目光。
“小姐,這邊走。”
宮侍在旁側提醒,她回了神,隨人拐進廊道裡。
著雲錦,簪珠花,宋辭帶了套略有些繁瑣的頭麵進宮,一頭簪飾壓得人脖子發酸。
遂了春典習俗,東宮擺宴也在晌午,太子的宮侍已經侯在門前。
遠遠見了宋辭,侍女走上來拜禮:“小姐。”
宋辭拿出簡帖給她,身後忽而傳來腳步聲。
“姐姐。”
宋辭不用回身,便知是陸言舟來了。
果不其然,身影匆匆在她身側停下:“姐姐可是在等我?”
她正想開口問,陸言舟已經彎身拜禮:“太子殿下。”
他禮儀周正,宋辭回身,是齊玹央已從中走了出來。
太子殿下麵如冠玉,一身重工刺繡的織錦衣袍,較當日在鸞景閣看上去更矜貴許多。
宋辭才要隨之一拜,手臂被齊玹央扶住了。
“來了便好,不必多禮。”
齊玹央轉向陸言舟:“陸小公子?”
陸言舟抬眼一笑,側首朝宋辭眨眨眼:“我便說回去怎麼也找不到姐姐給我的簡帖,原來是忘在了姐姐這裡。”
宋辭沒有反駁。
陸言舟既想來此,自也有彆的法子,借用自己的簡帖想來隻是最便捷的一種而已。
他眼線諸多,知道自己這裡有兩張簡帖也不奇怪。
聞言,齊玹央了然笑笑:“小辭,陸小公子,請。”
因是私宴,擺宴隻在正廳後的一處小宴廳。
二人走進宴廳,四下裡已有許多目光停留他們身上。
宋辭一一回望過去,皆是陌生的麵孔。
齊玹央自侍女手上接過杯盞,立在其間。
“諸位,孤同宋小姐有幾句話要說,還要失陪片刻。”
說著,他已替陸言舟尋了空席,“陸小公子,還請自便。”
宋辭看向陸言舟,見他對她報以一笑,也放心下來。
想來也是,陸言舟回京後,該已經參加了不少宴請了。
“臣女記得殿下不能飲酒?”
廳側屏風後,宋辭看向對麵的齊玹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