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洋陡然坐直了:“承光公館!”
“對對,”趙玉龍說,“是這個名。”
“去見誰?什麼事?”
趙玉龍搖搖頭:“沒說,我問了,那孩子主意很正,嘴也嚴。”
肖海洋連忙追問:“趙先生,何忠義有一部新手機,是嗎?”
“啊,是有一個,”趙玉龍說,“那部白的吧?他平時都不舍得用,使的還是以前那個舊的,新手機有時候拿出來看看,膜倒是先貼了好幾層。”
肖海洋:“那您知道那手機是誰給的嗎?”
趙玉龍緩緩皺起眉。
陶然問:“怎麼?”
“他剛開始說是什麼同鄉送的,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因為以前沒聽他提過本地有什麼熟人,我怕他缺心少肺的,再遇上什麼壞人。平白無故給你買這麼貴的東西,這不是無事獻殷勤嗎?”趙玉龍彈了彈煙灰,“我不依不饒地追著他問,他才跟我說,是有一天送貨的時候,跟人發生了一點衝突,讓人打了幾下,他沒還手,後來不知道是那邊後悔了還是怎麼著,給他賠禮道歉的。”
陶然和肖海洋對視了一眼——這個情況之前走訪的時候從沒聽說過。
跟人發生衝突,之後對方又賠禮道歉這種事有什麼值得隱瞞的?
如果是真的,何忠義為什麼語焉不詳,還假稱是熟人送的?
何忠義和那麼多人住在一起,沒人看出來他被人打了,說明當時肢體衝突並不嚴重,那為什麼對方“賠禮道歉”的同時,還要送貴重物品?
突然之間,這樁看似排查一下死者私人關係就能查出凶手的殺人案莫名撲朔迷離起來。
趙玉龍不知道那個神秘手機的確切來路,但提供了一個那場衝突發生的大概時間,陶然和肖海洋隻好順著這條線索,輾轉找到何忠義工作的配送公司,搜尋蛛絲馬跡。
午後,原本晴空萬裡的天色毫無征兆的變了臉,囂張的陽光在被不知從哪來的烏雲四麵楚歌地裹住,壓抑的風聲中帶了潮氣,眼看要有一場突如其來的驟雨。
駱聞舟在一個地鐵口附近下了車,卻沒有走,他一伸手按著車門,往四下掃了一眼,一輛原本停在路口的麵包在他目光掠過的時候突然動了,做賊心虛似的緩緩開走了。
駱聞舟微微彎下腰,隔著半開的車窗,附在司機耳邊:“有人盯著你,小心點,有任何情況,隨時找我。”
黑車司機吹著冷風空調,仍然一腦門汗,飛快地點點頭。
駱聞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地鐵站走去,剛過完安檢,他手機就響了。
“陶然,怎麼樣了?”他一邊說一邊刷卡進站,隨後腳步突然停住了,“什麼?你再重複一遍那個名字。”
費渡辦公室沒有彆好的窗戶“啪”地一聲,被風吹得合上了,幾張紙簌簌地飄落在地,這時,他虛握著鼠標的手突然動了。
費渡定格了其中一個監控的畫麵,放大後再回翻,發現時間大約是晚上八點五十左右。
那是一個非常外圍的攝像頭,幾乎已經不算是承光公館的範圍了,拍的是一條石子小路。
由於臨近水係,即使是初夏,蚊蟲依然很多,天黑以後經過的人很少,即使偶爾有人,也都步履匆匆——而一個猶猶豫豫的影子,卻在那路燈下徘徊良久。
從鏡頭裡隻能看見那個人穿著一身粗糙而不協調的正裝,身材不高,有點瘦,站在原地,連續抽了幾根煙。他手裡緊緊地抱著個牛皮紙袋,不時抬頭往一個方向張望片刻,好一會,他好像接到了一個電話,跟電話裡的人說了幾句話,這才匆匆走出了鏡頭範圍。
費渡把這一段視頻反複看了幾遍,不確定那是否就是他有一麵之緣的死者,他抓起車鑰匙,合上電腦出了門。
四十分鐘後,費渡來到了花市區的中央商圈。
他抬頭看了一眼越發陰沉的天色,從車後備箱裡撈出一把雨傘,徒步往承光公館附近的景觀區走去。
費渡方向感極好,幾乎沒怎麼走彎路,就找到了那個監控鏡頭所在的位置。
空氣中的水汽已經濃鬱得行將低落,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監控的位置,回憶著鏡頭裡的人一直張望的方向,一轉身——小路儘頭,正好能看見影影綽綽的承光公館。
費渡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垃圾桶上——滅煙石子上,孤零零地躺著幾顆煙蒂。
這裡人跡罕至,垃圾桶也乾淨,幾乎沒人往裡扔什麼,清潔工大約十天半月才會過來清理一次,費渡從兜裡摸出了一塊絲綢手帕,小心地把那幾根煙蒂捏了起來。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費渡不慌不忙地把煙蒂裹好,這才摸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他未語先笑:“怎麼,你突然對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嗎?”
陶然的聲音相當嚴肅:“前天晚上,你在承光公館嗎?”
“在,”費渡一頓,“怎麼了?”
“和一個叫張東來的人在一起嗎?”
費渡倏地一愣,還沒來得及回話,一聲炸雷平地響起,大雨“呼啦”一下傾盆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