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婷說,何忠義曾經攔住她,向她打聽了一個姓‘馮’的神秘人物,如果何忠義當時沒有認錯人,那這個神秘人物很可能和張婷他們有過交集;第二,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何忠義離開承光公館外圍的時候,正好和張東來第一次從會所室內出來、到院裡來的時間差不多,當時張東來顯然沒打算離開承光公館,所以他出來除了透氣之外,是為了什麼?”
陶然先是一愣,隨後立刻反應過來:“飯局結束有人要先走,他出來送——你的意思是,當時離開的那一批人裡,很可能有何忠義要見的人?”
“加十分,沒獎金——還有那個可疑的手機,咱們昨天之所以查到張東來頭上,就是因為那個手機。以張東來那小子的尿性,可能都不知道‘賠禮道歉’四個字怎麼寫,但如果手機和他沒關係,那到底是送他手機的人冒用了張東來的名義?還是死者在這事上和朋友說了謊?他為什麼說這樣的謊?”
駱聞舟一口氣說到這,喘了口氣,又囑咐他說:“這樣,你先下班吧,明天早點來,趁48小時還沒到,再審一遍張東來,我叫郎喬帶個小組去調查何忠義。”
陶然在他掛電話之前,突然說:“你現在是不是在花市西區?”
正坐在黑車裡的駱聞舟一頓,似笑非笑地說:“世界上可是隻有我老婆才能查我的崗,陶陶,你確定要問?”
“你在調查王洪亮?”陶然沒理會他的胡說八道,壓低了聲音說,“我不想升官發次,不關心張局打算怎麼整王洪亮,也不想知道誰是下一任局長,但要是有人做了違法犯罪,不管他是什麼身份,抓他都屬於咱們的職責。”
“你現在的職責是逮住殺何忠義的凶手,”駱聞舟笑了起來,“行吧,熊孩子那麼多問題,我告訴你——王洪亮到底有沒有事,現在我還隻是懷疑,單憑一個舉報信息就給他扣一頂‘犯罪分子’的帽子,即使他是個‘地中海’也未免太草率了。我先打個前戰,一旦有確實指向他的證據,你們就擎等著加班吧,不會把你們排除在外的。”
駱聞舟掛斷電話,轉頭看向正襟危坐的黑車司機。
黑車司機不肯跟他報全名,隻自稱“小振”,整個人透著一股對全世界兩條腿的動物都不信任的緊繃,他的目光在後視鏡裡和駱聞舟撞了一下,又連忙退避開,假裝自己不關心他的電話內容。
駱聞舟說:“這是正在調查的案子,查完以後是可以酌情披露調查細節的,不過現在還沒查完,所以得麻煩你先保密了。”
小振目光閃了閃:“您說得哪裡話,我又聽不懂。”
駱聞舟透過墨鏡,靜靜地盯著年輕的黑車司:“你上次告訴我,你姐姐是被王洪亮及其販毒團夥害死的,但是我回去查了查,發現你姐曾經因為賣/淫被捕,後來死於吸毒過量。陳振,這涉及到一個區的公安負責人與他手下眾多同行,隻聽你的一麵之詞,我們沒法立案偵查。”
他道破陳振全名的時候,那年輕人一腳刹車下去,把車停在了路邊。
駱聞舟麵不改色:“違章停車,罰款我可不管給你求情。”
陳振臉色慘白,臉上屈辱與憤怒交織在一起,狠狠地瞪著駱聞舟:“我姐不是那種人。”
駱聞舟絲毫不為所動,伸手敲了敲車窗,一字一頓地說:“證——據。”
“我姐什麼都沒來得及告訴我,”陳振說,“那段時間她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天天都像是在害怕什麼,我去問,她就朝我發脾氣,不讓我多管閒事,我……我是偷聽到她和另一個人打電話……”
駱聞舟:“給誰?”
陳振低頭抹了一把眼睛,飛快地搖搖頭。
駱聞舟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金三角空地’?”
陳振一愣。
費氏大樓裡,秘書敲開了費渡辦公室的門:“費總,榮順的趙律師來了。”
費渡一點頭:“約好的,請他進來。”
秘書自從跟了費渡這個老板,就沒有加過班,也從沒見過他在這個點鐘接待工作上的客人,不由得感到十分新鮮。
她笑容可掬地把來客請進了費渡辦公室,倒了茶水,偷眼打量了一番,發現這個趙律師衣著考究,堪稱高大英俊,眉目間卻又有種特殊的奶油氣,兩廂結合,結出了一股特殊的純情氣質。
秘書素來知道姓費的紈絝男女不忌,尤其喜歡性情文靜純情、不那麼主動的類型,頓時“恍然大悟”,還沒等她悟透,就正好對上費渡似笑非笑的目光,秘書一吐舌頭,連忙撿起“大內總管”的職業操守,眼觀鼻、鼻觀口地跪安了。
榮順是他們針對幾個特殊項目聘用的法律顧問,費渡撐著下巴,像模像樣地聽著趙律師唾沫橫飛地把幾份文件細細說明了一遍,然後毫不留情地打了岔:“婷婷怎麼樣了?”
趙律師一愣,似乎沒料到這不學無術的二世祖連裝都不肯多裝一會,但很快反應過來,麵不改色地把自己準備多時的材料放下:“聽我那個刑法出身的同學說,警方的證據不足以實施逮捕,張總明天應該就能放出來了,沒什麼事,婷婷也是虛驚一場,謝謝您關心。”
“我關心的可不止是婷婷,”費渡曖昧地衝他一笑,笑出了千言萬語,嘴上卻又什麼都沒說,“看來關鍵時候,多認識幾個趙律師這樣青年才俊真的很有用——賞個臉,留下一起吃個飯?”
趙律師眉頭輕輕一皺,好像打算拒絕,可是費渡已經不由分說地站起來,衝他比了個“請”的手勢。
費氏是榮順最大的客戶,雙方合作的時間比費渡當家的時間還長,一直是榮順的大金主,趙浩昌不便不給他麵子,隻好不怎麼情願地站起來。
“不知道你平時吃東西有沒有忌口,我讓他們隨便準備了一點,”費渡走在前麵,狀似不經意地說,“對了,浩昌,你老家在哪裡,是本地人嗎?”
這本來是句非常容易接話的閒聊,趙浩昌卻突地卡了殼,及至費渡覺出不對勁,詫異地回頭看他,趙浩昌才避開他的視線,含混地“嗯”了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