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連 十五 什麼態度,看你失戀可憐才……(2 / 2)

默讀 priest 4679 字 7個月前

費渡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他方才那幾乎有些“六根清淨”的背影頓時被活蹦亂跳的毒舌噴沒了:“難得跟你們這種‘空巢老人’一樣,百年難得一遇。”

駱聞舟看著他那德行,又開始手癢,恨不能穿回五秒鐘之前,甩自己一個耳光——叫你嘴欠。

然而事已至此,再往回找補未免顯得小肚雞腸,於是駱聞舟麵無表情地說:“你今天替我們安撫受害人家屬,沒讓她跟媒體胡說八道,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忙,我可以代表刑偵大隊留你吃頓飯。”

費渡腳步一頓,露出些許驚奇。

駱聞舟其實隻是隨口客氣,沒想到費總居然真肯紆尊降貴地留下來……正如費渡也沒想到,駱隊所謂“留你吃頓飯”竟是字麵意思——地點就是市局食堂。

費渡難得沉默地站在食堂門口,聞著裡麵謎一樣的味道,看了看花紅柳綠的天花板,又看了看冒著油光的地板磚,目光飄過呈紅黃藍三色的的塑料椅子,最後落在了牆上的一副裝飾畫上。

畫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費渡被這句大言不慚震驚了,認為市局的食堂和駱聞舟是一脈相承的臭不要臉。

駱聞舟不想做飯的時候,常從食堂隨便買點帶回家,此時輕車熟路地走向窗口,他隨口和費渡客氣了一下:“有忌口嗎?”

費渡則毫不客氣地回答:“有——我蔥不吃生的,蒜不吃熟的,薑生的熟的都不吃,不吃酸的,不吃辣的,不吃葷油,不吃植物的莖,不吃帶皮的茄子和番茄,不吃動物的膝蓋以下、脖子以上和內臟。”

駱聞舟:“……”

費渡不躲不閃地坦然回視,仔細思考了一下,又補充說:“還不吃煮過的蛋黃,鹵水點的豆腐……唔,石膏那種能湊合。”

駱聞舟從未見過比駱一鍋還不好伺候的靈長類,感覺自己是拚了全力,才勉強把一句“那你滾出去吃/屎吧”憋了回去。

駱隊透支了自己下半輩子的耐心,從小炒窗口點了菜,和師傅交代好不要這個不要那個,前去投喂那個遭瘟的“費一鍋”。

結果費渡對著這一桌子看了看,挑挑揀揀,最後隻拿了個紅糖餡的糖包子,就著拔絲蘋果啃了。

駱聞舟眼角亂跳:“你沒說海鮮也不吃。”

“我吃,”費渡眼皮也不抬地回答,“就是不想剝。”

駱聞舟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對陶然的聖父性格有了深切的認識——居然忍了七年都沒把這貨掐死。

駱聞舟敲了敲桌子:“你對陶然說的是真心話?”

費渡沒吭聲,半帶嘲諷地掃了他一眼,仿佛他問了一句蠢話。

“什麼態度,看你失戀可憐才收留你一頓飯,”駱聞舟抽出一雙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假裝自己是在喂貓,把油燜大蝦剝成了一盤蝦仁,“你今天為什麼留下?”

費渡筷子尖頓了頓,還是把蝦仁夾走了,作為等價交換,他下一句沒有夾槍帶棒:“不為什麼——你們懷疑凶手是張東來身邊的人,一直關注警方動態,所以把他放出去釣魚嗎?”

駱聞舟:“你有不同意見?”

“思路差不多,”費渡說,“其實你們要是一開始就從死者身上下手,應該不難找到那個人,他應該跟死者是舊識,也許改名換姓過,但是在這個一人一張身份證的社會,想改得毫無痕跡是不可能的,沒人想到沒人查則已,你們係統內部但凡想查,他很快就會暴露,所以他會拚命轉移你們的視線。”

駱聞舟:“你認為死者來燕城之前就認識凶手,而不是暗地裡給什麼人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給他媽看病的那筆錢,”費渡說,“那十萬塊錢是他剛到燕城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彙回去的,如果我要乾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我不會讓這麼不知根知底的人入圈。這麼賺錢的犯罪團夥,門檻肯定比貴局公務員考試高。”

駱聞舟自動忽略了他最後一句話:“那如果他有一個神秘同鄉,把他介紹進了某個犯罪團夥呢?介紹人和凶手可能並不是一個人。”

“他媽媽說何忠義——是叫這個名吧?何忠義除了一個叫‘趙玉龍’、給他介紹過工作的大哥以外,沒有提起過其他人。”費渡說,“出門在外,遇到一個知根知底的同鄉,他會對家裡人提起的。”

駱聞舟:“即使他們在一起做違法亂紀的事?”

“特彆是他們在一起做違法亂紀的事。”費渡說,“他知道不安全,所以會下意識地尋求安全感,對家裡人和自己說‘我和某某在一起’,這是一種補償性的安慰——你為什麼一定認為有那麼一個莫須有的‘團夥’?”

駱聞舟停下筷子,盯著自己的碗邊斟酌片刻:“我不能說太細——因為死者遇害當晚,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指代不清的神秘短信,他遇害地點很可能在東府門區,卻被人拋屍到了半小時以上車程的花市西區,而我們恰好接到了關於花市西區的一些線報。”

費渡倏地皺起眉,終於露出了一點意外之色。

這時,駱聞舟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個不在通訊錄的號碼。

駱聞舟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是細微的雜音,伴著一個人劇烈的喘息聲。

駱聞舟:“您哪位?”

就在他懷疑是騷擾電話的時候,手機裡突然爆出一聲急促的驚叫:“救命!救……”

然後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