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都經曆過複活這種事了怎麼……(1 / 2)

祖國南方壯美的丘陵間,有一座秀麗的城市,城市內種滿了香樟樹,得名為樟城。

樟城三麵環山,一麵臨河,河是長江支流,將這座城市從中隔開,分成東西兩半。

江薑時常懷疑,這條河是不是楚河漢界,不然按理來說同屬於樟城的河東河西為什麼動不動就展開罵戰。

河西說河東擠得死,河東罵河西鄉裡彆。

比如現在,明明天才蒙蒙亮,樓下兩個老太太就精神矍鑠的開始了一天的罵戰。

他們這塊是河東城中村,雖然熱鬨但是房屋老舊。好處就是租金低,而且短租不用查身份證,說不得裡麵就混雜得有通緝犯。

江薑惱怒地睜開眼睛,這樣的房子就不要指望隔音效果了,半夜起來上廁所樓上樓下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更彆提聲音極具穿透力的老太太吵架了。

而她們吵架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她們的孩子買房,一個買在河東,一個買在河西。

要江薑看,她們也彆吵了,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出門撿破爛維持生活,先報警把她們倆的好大兒抓起來再說。

既然被吵醒了,江薑也睡不著了。他沒有賴床的習慣,小心地從床上爬起來,生怕這床散架了。

他租房的床是一米五寬的,長兩米,也是這層樓唯一一張兩米長的床,其他單間的床都是一米八的。對身高185的江薑而言,睡那種床簡直就是上刑。

打開單間門,江薑端著盆來到公共洗漱台解決了一下個人衛生問題,然後換上運動服,準備出去跑幾圈。

這是他在這操蛋的生活裡為數不多的還在堅持的事情。

下樓,撲麵而來的煙火氣讓江薑的心情好了些。

他租住的房子,一樓是門麵,租給了兩家人,一家人經營早餐店,淩晨三點就開始吭吭哐哐吵個不停,不止提供早餐,還提供午飯,下午一點左右關門休息。

而另一家人經營大排檔,晚上八九點開門,一直營業到淩晨三四點,完美的時段覆蓋,硬是讓江薑養成了在下午睡覺的習慣。

江薑的跑步範圍很大,跑出了城中村,再繞著馬路跑上兩圈,雖然車子經過會揚起灰塵,但總比樓下沾滿了油煙,已經變成了黑色的地麵強。

那種地麵,不僅粘腳,還打滑,他那雙價格可歌可泣的運動鞋可駕馭不了這種路麵。

跑完步,江薑會去樓下的早餐店吃早餐,早餐品種豐富,包子饅頭花卷,油條蔥油餅糖油粑粑一應俱全,還有土豆餅醬香餅可供選擇,而且味道都很不錯。

每當吃上一種新的早餐,他就會在內心原諒早餐店淩晨三點製造的噪音。

吃完早餐,他會去河邊坐到中午,認真思考自己未來的規劃,人類果真是一種適應力很強的動物,如果放在兩年前,打死江薑他都不信自己有一天能適應這樣的生活。

江薑覺得,他的人生就像一個地獄笑話。

他今年十八歲,活了十六年,死了兩年。

至於現在嘛,他稱呼自己的狀況為半死不活。

他現在是活得好好的,但他死的那兩年也不是假的。

那年十六,他雙手交叉,安詳的躺在棺材裡,親朋好友嗷嗷哭著把花放在他的棺材蓋上,然後他被推進爐子裡——火化了。

火化後他的骨灰被分成了兩份,一份裝進骨灰罐裡,另一部分被灑進了河裡——說實話他其實不太喜歡被灑進河裡,因為他自己夏天的時候常常跟朋友們三五成群去河裡遊泳,他們會在河裡尿尿。

總之他的意識跟著骨灰罐裡那部分,被埋進了土裡。春去秋來,他墳頭草割了三茬,突然有一天他就揭蓋而起了。

揭開蓋子他才知道為什麼他爸媽要把他一半骨灰灑河裡,這是因為他的骨灰罐實在是太小了,小到這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骨灰罐。

江薑從運動服的寬大口袋裡掏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這就是承裝著他骨灰的骨灰盒了,鏽跡中間還有一點點花紋,江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個餅乾盒。

他爸媽甚至都不願意給他買個瓷罐罐?拿餅乾盒一裝就打發了呢?

揭蓋而起的他也就算是正式複活了,可惜沒人給他鼓掌,也沒人給他頒獎,連握著他的手哭著說“謝謝你對全人類做的貢獻,我們的實驗終於成功了”的人都沒有。

江薑也不知道自己在遺憾什麼,要知道複活這事說起來很不科學,甚至不遵守能量守恒。他很難解釋自己究竟是怎麼從一餅乾盒的骨灰變成一個185的大活人的。

他死掉的時候是高一,那會他的身高是175,兩年半之後,他不僅僅是複活了,他還長大了,成了18歲的模樣。

時間珍貴,青春尤甚,但江薑丟失的兩歲對他而言卻是一種莫大的安慰,安慰他並未與世界真正告彆。

而且……江薑捏著自己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確信以前籃球隊仗著身高老蓋他帽的那家夥現在跟他對線絕對輸得當褲子。

“一個幽靈,一個幽靈盤旋在樟城上空。”江薑嘟囔了兩句,撿了塊石子扔進河裡。

河堤距離河麵很有些距離,但對江薑而言還好,他當初是校籃球隊的成員,臂力驚人。

揭蓋而起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身份,想必他的死亡證明都已經放在家裡泛黃了,現在的他,怎麼就不算一個幽靈呢?

沒有身份證,在現代社會就是一個幽靈。他隻能被迫過著通緝犯一樣的生活,住不需要身份證的房子。

他知道自己應該想儘一切去找他爸媽,他出車禍死掉那時候,爸媽的哭聲仿佛現在還縈繞在他的耳邊。

但他不敢,他是一個膽小鬼,不敢賭爸媽一定能認出他來,如果從爸媽眼裡看到厭惡或者警惕,他光是想想都接受不了。

江薑也知道這件事遲早要解決,沒有身份證短期還可以撐住,長期的話他八成會淪落成流浪漢,可憐兮兮的住在橋洞底下,說不定還會為了翻一個垃圾桶而跟霸占垃圾桶的流浪狗大哥打架。

他有信心自己能打贏,但能不能無傷過還是未知數,萬一被狗咬了他肯定沒錢打狂犬疫苗。

現在是四月,涼意正濃,河風更是清涼,吹得江薑打了個哆嗦,也不知道是身體冷還是心涼。

江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中午了,他起身離開了這裡,準備回去補個覺,養足了精神迎接晚上的工作。

他現在賴以生存的工作是在酒吧當臨時工。

他沒有身份證明,本來這是不合規矩的,但是架不住他外形優越。

江薑身材高大,首先這一點就打敗了90%的同行,淺棕色的皮膚健康而性感,一張臉帥得極具攻擊性,因為打籃球的時候磕到過,左邊眉毛上有條淺淺的疤,更讓他看起來就很不好惹。

這樣的外表加上極具辨識度的臉和氣質,立刻壓過了100%的同行,要不是他們這裡是正經酒吧,高低得是個頭牌。

領班在看到江薑的第一眼就決定留下他,雖然他不能提供身份證明,但是帥哥總是有優待的。

工作時間是晚上九點到淩晨兩點,工作五個小時,工資日結,不簽勞動合同。

江薑並不會喝酒,也不想當氣氛組,於是乾起了服務員的活。需要打掃衛生,熟悉酒品的種類,至少在客人點單的時候可以說出價格,還要清楚各種酒水的飲用方式,及時收走杯具送去清洗。

酒吧裡酒品眾多,名字複雜且沒有規律。不過江薑生前就讀於樟城一中重點班,在背東西方麵有些得天獨厚的優勢。

回到租房後,他一覺睡到晚上七點,起床的時候窗外已經黑了。他茫然地盯著漆黑的窗戶看了一會兒,有一種世界顛倒的錯覺。

起床,穿衣,出門吃了晚飯,然後趕去他工作的酒吧。

他是服務員,需要早些到,提前打掃一下衛生。

將桌椅擺放整齊,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九點,客人陸續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