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滿麵地蹲下身,拿起她的腳。
“不、不用了!不用了!”司明月大叫,“水晶鞋就很好,我喜歡水晶鞋!”
她已經感覺到冰塊傳來的絲絲寒意了好嗎!
姬肆辛困惑地停下動作,看著她臉上胡亂的表情,似乎在分辨她到底愛好什麼。
她的表情都快扭曲了,為了證明自己的可信度,甚至不惜站起來,穿著那雙硌死人不償命的水晶木屐,噠噠噠在他身邊來回走了兩圈。
然後痛苦地擠出幾個字:“我、真、的、很、喜、歡!”
他這才釋然,總結了一句:“原來你還是絕大多數。”
接著他用鼎裡剩餘的水,龍吸在兩手心,在她絕望的目光下,做出了一把凳子。
“來吧,”他微笑,“我們把那張寒酸的木凳換掉。”
“……”
當司明月終於穿上了一件看起來“正常”一點的衣裳時,她幾乎喜極而泣。
誰知道,她真的好害怕衣服也是水晶或者冰晶做的。
她摸著披散的布料,那是一件交領的襦裙,隨著她的動作而流溢著淡淡的胭脂紅,間有象牙和菖蒲的雜質底紋,那紋路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種繡紋,更帶有上古三朝的風格,但她第一眼看著就非常喜歡。
穿在身上,竟出乎意料地合身。
姬肆辛抱著臂欣賞,很中肯地評價:“還行吧。”
而後補充一句,“下次穿我給你做的法衣,你看起來更適合藍天和深海的顏色。”
司明月緊皺著小臉,委婉拒絕:“我喜歡胭脂色。”
他不置可否,不知道是聽懂了話音還是壓根不在乎,“好了,你餓了沒有?”
聽他說這個,司明月捂了捂肚子,才感覺出饑餓來。
她看不出外頭天色,但是從後知後覺開始咕咕叫的肚腹來看,從昨夜遇襲前吃了頓乾糧,到現在少說也有大半天了。
“能再進一些食,那再好不過了。”她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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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
司明月呆怔地坐在零食間——很奇怪,據姬肆辛說,這裡沒有食物,隻有吃零嘴兒的地方,而且一般隻有低年級的一二階小妖會克製不住口腹之欲;超過三階,來零食間是會被嘲笑的。
她對妖族的九階劃定並不感興趣,讓她痛苦的是今日份的零食。
姬肆辛見她又表情扭曲,便把一杯花蜜和一杯露水推近了一些,玉勺塞到她手裡,說:“吃吧。”
“……就這些?”她恍惚地、不可思議地問。
“你不夠麼?”他以為她嫌少,於是又讓司膳的師長端了一杯蜜給她。
現在她麵前有三杯了。
“……沒有肉嗎?”她以為這是調料。
顯見著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母親……你的族人喂你吃肉?”
零食間裡有不多的一些小妖怪,有少年也有少女,他們正搖擺耳朵、甩著尾巴,或者用尖尖的利爪小心翼翼地捧著蜜露吸食,表情十分滿足。
司明月發現他們說話的時候,小妖們毛茸茸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他們難掩震驚地互相竊竊私語:“你聽,她居然要吃肉!”
“好可怕!難道她不怕降智嗎?”
“她看起來挺聰明的樣子……”
“吞吃血肉我媽都不敢!”
她對他們的恐懼一掃而空。
原來不管哪裡,吃瓜都是生物天性。
“那菜呢?菜總可以吧!”她勉強保持良好的教養,看著對方開始陷入沉思,痛苦地問:“算了,沒有菜的話,米飯也行……”
……
“黍米也行!”
……
“粟米、粟米也行!”
最後,姬肆辛開口問:“米是什麼?”
“……你們平日都不吃東西嗎?”她抓狂地問。
“如果你是指進食的話,”他坦然地靠坐在對麵的椅子上,那身古銅的微褐色胸腹肌愈加分明,為他增添了幾分隨意和野性,“晚上的月華,可以儘情吸收。”
她呆滯地轉開視線,發現光明正大“偷聽”的小妖裡有一對少年少女,少年頭上頂著兩隻細長的羊角,少女則有一雙絨絨的狼(或是狗?)耳,他們也正一臉同意地點頭。
如果狼都不吃肉、羊都不吃草,而司明月隻能吸風飲露,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