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現在還是很冷，渾身發虛，終於想起來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我還想吃東西，我餓了……”她抬起眼皮，用小小的聲音向姬肆辛請求。

不知道這話會不會讓他懷疑，畢竟按這裡普遍的認知，她昨夜剛吸收過月華，不可能會有“餓”的滋味。

但月華除了讓她傷風感冒起高熱，沒有帶來一丁點好處。

果然，對方眼裡劃過了一絲驚詫，但很快，他轉頭問湛師長：“她的身體處於不正常的狀態，大概什麼時候能好？”

湛也沒閒著，他從後頭幾乎連牆的巨大書櫃上找出了一本舊書。

這是一本名為《溫度升高——不止是情熱期》的學術論文，裡麵用多達數頁的高深晦澀的專業語句描述了一種使妖散發高溫的奇特情況。

“這麼看來，天人族將幼崽牢牢管控在族內，非成年不得外出，似乎是有道理的。”戴著眼鏡的師長意有所指，“如果他們的幼崽都這麼容易受傷的話。”

湛繼續往下研究，又說：“這種高溫一般會持續1-3天，接下來有可能會出現以下症狀，包括但不僅限於：咳嗽、流鼻涕、打噴嚏、咽喉腫痛、聲音嘶啞……”

“1-3天是嗎？”姬肆辛隻聽了前半段，回頭寬慰他的幼崽，“你忍一忍，我去給你弄些蜜來。”

湛：“……一般不需要治療，如果患者體質虛弱，可以適當服用藥物，藥物參考附表如下……”

司明月眼看著看顧者大步流星出去了。

湛師長研究那一長頁附表入了迷，乾脆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嘴裡嘀嘀咕咕，似乎在念一些藥物的名字。

司明月抱膝坐著發呆。

冷、餓，腳踝隱隱不舒服，頭痛、喉嚨痛……

她真的能平安活到重續契約的那一天嗎？

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門口，逆著昏昏的日光，紅發似乎比日晝還耀眼，盯著將下巴放在膝蓋上發呆的少女。

她似乎想什麼入了迷，甚至沒發現他的到來，直到那雙腳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裡了，才驀地被驚動。

“浮、浮霄？”司明月一怔，渾身一個機靈，反射性地就往後縮了縮。

少年看到她應激似的反應，哼了一聲。

她有些赧然，心裡那一瞬的失重感重新落到實處。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少年總給她一種淩厲的侵略感，她對他有些怕。

她抿了抿嘴，小聲問：“你怎麼來了？”

聲音軟軟的，帶著點有氣無力的鼻音，像她給人的感覺：甜、糯，無害。

浮霄銳利的眼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低頭看著她，“我什麼不能來？”

可是她水霧的雙眸裡明擺著是一副拒絕的模樣，很顯然想不到，並且不太想看到他。浮霄莫名不爽，聽說她暈倒了，本來隻是心血來潮想進來看一眼，現在忽然改了主意，不僅停下來，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她身邊。

司明月奇怪地瞪著他，半晌，用微有些啞的聲音說：“我今天請假了，不去上學。”

所以你不用來接我了。

“我知道。”他很無所事事的樣子，說話的時候，眼神也不會遮攔，就這麼定定看著她。

少女被他盯得有些羞赧，麵上本來就薄紅一片，此刻又浮上了一層熱意。她掩飾般地拿起一旁的水杯，為了躲他眼神，咕咚咚把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好涼。

從喉嚨到胃，好像被一盆冰冰冷冷的水柱清洗了一遍。

然後司明月被最後一口嗆到，不僅咳了幾聲，還打了個哆嗦。

“你很冷？”浮霄皺眉問。

她默然，瞥見伏案專心看書的湛師長，對方隻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就繼續埋頭研究他的《溫度升高——不止是情熱期》去了。

好吧，指望不上。

她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將腿腳挪開一點，免得和他碰上。忽然身上一暖，原來是他解下了罩袍的外套，蓋到了自己身上。

獨屬於少年身上的氣息就鋪天蓋地地將她包圍了，帶著他呼吸和皮膚的熱意，密密匝匝圍得不透風。司明月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睜大眼，看向他。

少年的嘴角終於瀉出了一絲微笑，似乎覺得她這個樣子順眼了許多。

他的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純粹，麵容極豔，火一般的發梢和鳳翎散落頸邊，眸中璀璨好似盛著星河，卻隱隱有少女的倒影。司明月的目光被這種盛景所捕捉，一時竟忘記了呼吸。

因咳嗽而出的點滴淚意，碎鑽一樣貼在眼瞼周圍，帶來了一絲絲涼意，忽然讓司明月回過神來。

浮霄的手已經撫上了她的麵頰。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前傾向她，一隻腳微微屈在她身側，身子也低伏了下來，將她整個人都罩在了陰影下。司明月的背抵在牆邊，滿身都是他的氣息，像隻兔子似的，有些極難察覺的顫抖。

太近了，她心底有道危險的防線被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