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伸出了它的舌鉤。
“停!”
小小的身子,伸出更為嬌小的手掌,氣勢十足地擋在了巨大的口齒前。
少女的身體在發抖,臉白到了沒有一絲血色,但說出的話儘量保持平穩,聲音也清亮,“你知道長昭師長他怎麼下樓梯嗎?”
熊嘴滯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嘴巴就那麼滑稽地張著,顯然那點腦子還是聽得懂對方的話的。
長昭師長怎麼下樓梯?
“他是蛇尾,你就沒想過他怎麼下樓梯嗎?”司明月快要嚇瘋了,大腦飛速旋轉,將近口不擇言,連珠炮一樣幾乎是喊出來:“你想知道他是怎麼下樓梯的嗎!”
熊人閉上了嘴,顯然他不知道,並且在這能勾動各種欲.望的香氣中,維係住了一絲理智,開始回憶長昭師長那條長長的蛇尾。
對哦,他用蛇尾怎麼爬樓梯呢?
其餘的妖獸也開始思考。
司明月顯然沒聽過“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這句名言,但她切身經曆了一次“妖獸一思考,司明月就活命”的驚悚難關。
“我來演示給你們看!”她也恢複了一點理智,鎮定,或者說假裝鎮定地繞過熊人龐大的身體,走進載具,保持微笑,“他就是這樣——”
按下按鈕,落下透明罩,載具被固定軌道牽引,嗖地如流星一樣滑下半空。
“——下樓梯的。”
她癱坐在載具裡,身上重重汗濕,水漬很快被法衣吸收,隻有額頭的冷汗密密麻麻,甚至沿著鼻尖流了下來。
混蛋啊,衣服為什麼隻能吸收汗漬,不能吸收血液呢?
抬頭上望,空空的軌道旁,還圍著一圈半人半獸,他們迷惘地盯著越來越遠的載具,不滿焦躁的咕噥聲早已被甩在了高高的天際。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很快又僵硬了一瞬,低下頭,往腿邊摸了一下,果不其然,一手的血。
剛才動作太劇烈了,甚至有一些蹭到了載具上。
她沒空思考為什麼自己的血會有這麼大的效果,現在她隻想回海崖寢居。
甚至沒功夫去想,姬肆辛也是妖獸,他會不會受到這種影響。
載具很快到了目的地——一樓。
還是剛才那麼寬廣開闊的空間,環繞著一圈圈檢索屏,這裡有些妖獸在漫無目的地逡巡,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透明罩打開的一瞬間,電光火石一般,一個詭異的念頭突然竄進司明月心中:姬肆辛是不是說過,圖書館裡有契約禁製,妖獸們不敢撒野?
那剛才是怎麼回事?
禁製失效了?
還是……他們已經算是“不敢撒野”?
但現在想這個已經來不及了,透明罩打開,與此同時,有一個算一個,所有妖獸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司明月身上。
她當然不會知道,一股濃鬱到使人眩暈的馥鬱香氣此時在大廳驟然磅礴噴湧,透明罩釋放的不僅是她的緊張恐懼,更有讓所有妖獸都無法維係理智的欲香。
原本遊蕩的妖獸們,接觸到這香氣,都像被鮮血吸附的水蛭,一個個聚攏了過來。
司明月哪哪都涼了半截。
再來一遍“長昭師長爬樓梯”的笑話?
慶幸的是,他們現在還沒有失去理智。她直覺整個圖書館都不安全,避開他們的視線,想要走出去。
隻要過了長長的棧橋,就能到達對岸;再走一段路,就能回到海崖寢居。路線她已經認識了。
圖書館的門是自動的,隻要她站在門口,不會有任何阻攔。
她忍著腿間黏膩的濕潤感和小腹隱隱的墜痛,邁步往外走。最近的妖獸離她大概三四米,看起來和她是同一個方向,也要出門的樣子。
即將踏出圖書館的寬廣巨門前,她最後回頭掃視了一眼。
七八個妖獸,有幾個擁到了載具上,擠擠搡搡地把頭伸向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另外幾個顯然要聰明一點,他們鎖定了司明月這個香氣最濃鬱的源頭,正在追逐過來。
裡麵不安全,但……外麵就安全嗎?
這個念頭在她心裡一閃而過。但她沒得選,甚至沒有拿出靈訊貝發一條求救信息的時間。
司明月快步出了圖書館。
無形質的禁製徹底在她身上失效。
第一個跟出來的妖獸,在跟隨著她茫然踏出圖書館的那一刻,先是定在原處,呆呆地望著她,接著聞著那味道,身形開始暴漲,首先撕裂了自己的法衣,衣料碎布在空中化為纏繞著靈氣的柔軟絨毛,那是他自己身上采下的毛發。
他的嘴臉變凸,牙齒化為尖長的獠牙,脖頸變短,四肢著地,身上覆上了一層堅甲似的黑毛,粗大的尾巴掃在身後,完全化為了一隻巨大的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