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鄔源很有禮貌一笑,“你和沿哥是老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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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發現她不見的是團隊的副組長。臨近晚七點吃飯的時候,一問,考察回來後,都沒見過溫芸。電話打不通,提示占線。去宿舍找,門是關緊的。
小強書記也讓人去附近找了兩圈,無果。
低溫雨雪,山區天氣比預報得還要冷。福城剛停一天的雪還沒化,傍晚又開始了新一輪降雪。
小強書記四處問人,有沒有見過溫芸。但才來沒幾天,知道她的並不多。
同事要報警。
門推開,趙東沿穿著雨鞋雨衣,領著一堆人進屋。
“你們等在這,萬一她回來,給我打電話。”趙東沿言簡意賅,高效率地安排:“書記,你繼續帶老張他們在鎮上找。商店,米粉店,巷子裡都要找。”
“好。那,那你這是要乾嗎去?”
趙東沿頭也不抬,拎了把鐵鍬在手上,“我和磊子去山裡找。”
“山裡這麼大,爬上去都難,怎麼找?”
趙東沿帶了馬。
福城三麵環山,到處都是山。外麵冰雨混雪,天寒地滑,他早就想到了。
小強書記的“不行”還沒喊出口,趙東沿已經出了門外。
他手持鐵鍬,背影堅決,黑色雨衣從頭罩到腳跟,像陰雲,融入風雨中。
同事震驚,“他,他還會騎馬啊。”
“我們這邊會騎的人特彆多,他是騎術最好的一個。”
趙東沿帶著幾個兄弟,決定先從東麵上山。
“鄔源。”
半天聽不見回聲。
“鄔源!”趙東沿躁急,“沒吃飯是不是,跟上。”
鄔源慢吞吞在最後,被這一聲吼得發顫。
“沿哥。”
嘴皮發抖,聲音憋緊嗓子眼。
趙東沿背影匆匆,壓根沒聽到。
“沿哥,沿哥。”鄔源變了腔調,“她,她不在東邊,在、在……湖西峰。”
鄔源對溫芸的偏見很純粹,這女的玩弄過趙東沿,夠壞的。他想起白芮失落的表情,一百個不爽快,總要讓罪魁禍首吃點苦頭。
溫芸想上山查勘地況,鄔源借以好心當領路人。湖西峰倒也不是多險峻,而是樹多,地大。鄔源把人帶進去後,故意說要去方便,讓溫芸在原地等……
他哆嗦著不敢再說,趙東沿的眼神像一柄柄的飛刀,密雨般壓刺下來。
夜深猙獰,雨雪傾覆。
趙東沿翻身上馬,腿夾馬肚,疾奔而出的背影是雪夜的青空閃電。
……
溫芸迷了路,山裡沒信號。她不敢浪費所剩不多的手機電量,但再節省,也扛不了多久。湖西峰是這裡地勢最複雜的山,傳說很多,怪力亂神,磁場乾擾,真假難辨。
溫芸凍得已經感受不到冷,蹲在兩棵連襟大樹間的縫隙中躲風避雨。
從最開始的懼怕,到現在,深感無力後的平靜。
雪雨順著風刺飄,她抱膝的衣袖已濕透。手鏈沾著水滴,紅色瑪瑙石格外亮,如一顆凝血的眼淚。
溫芸往裡縮了縮,背後是濕草。她把頭埋於手臂間,失溫之後,喪失感覺,在疲憊放空下凍死,是不是不會太痛苦?
極致的冷像一把掃帚,掃清了溫芸心裡茫然剪不斷的雜念。
她閉上眼,一道光滑過眼皮,隨即是一聲聲悶響。
溫芸來不及分辨是什麼聲音,求生本能讓她鑽出樹叢。
“溫芸——”
趙東沿的聲音像一張厚重的棉被,覆裹住她的耳膜。
溫芸抖著手,劃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隻聽見馬蹄聲越來越近,然後“籲——”的一聲,馬沒刹定,趙東沿從馬背跳下。
溫芸被雨澆透,顯得更小,瑟瑟發抖的模樣,很快就能被風撕碎一般。
趙東沿脫掉外套,將她罩住。
溫芸牙關打顫,想說話,說不出。
趙東沿抓住她胳膊,一個反手,直接把人扛在了肩膀上。
這一轉,溫芸肋骨都快被繃斷。但血液回流,神誌漸漸清醒了些。
“趙東沿……”她說:“我不會騎馬。”
趙東沿緊著臉,一手勒韁繩,一手撈住她的腰,溫芸下意識地縮手。
趙東沿不滿意,腿夾馬肚,速度陡然增快。
溫芸害怕,手不敢縮了,將頭埋在他胸口。
馬兒顛簸,迎風冒雪,溫芸又冷又暈,連抱腰的力氣都沒有。
她聲音虛弱,“趙東沿,我真的……不會……”
下一秒,鐵臂築牆,化為主動,趙東沿的手貼住溫芸的臉,壓著她倒向自己的心口。
他用心跳,往溫芸的耳朵裡丟火把。
“彆說話!會抱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