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姐姐的身孕已經五個多月了,胎像十分穩固,而私下裡我也悄悄問過溫實初這一胎是男是女,溫實初說眉姐姐將會有一位阿哥承歡膝下。
聞得此言,我又喜又愁。
喜的自然是眉姐姐若得皇子,她的寵愛和地位將會更進一步,皇上本就子嗣不豐,若是生下皇子,不僅皇上,就連太後都會對眉姐姐另眼相看。
愁的自然是若是皇子,依皇後對於至高無上的母後皇太後之位的渴望,她一來容不下姐姐這一胎,二來就算姐姐平安產下皇子,皇後恐怕也會將矛頭對準姐姐。畢竟上一世,殺母奪子這事皇後就做得得心應手。三阿哥庸碌,皇後難保不會盯上眉姐姐的孩子,再做出同樣的事情。
窒息感撲麵而來,這種感覺仿佛春日裡的柳絮被儘數塞進我的鼻中,讓我無法呼吸。
過往的漫漫長夜,我總是想著,若是能重來,我才不要這萬人之上、無人之巔的尊貴無匹,我寧願未曾享受過這潑天富貴,隻要能給我自由之身。
可是老天爺偏要作弄我,它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卻還是要我無休無止地鬥下去。
重來一次,我依舊沒得選。
命運的洪流向我湧來,我何嘗有招架之力?
罷罷罷,我鬥便是。
溫實初見我愁眉不展,小心地問道:“小主可有煩心事?”
我搖搖頭,答道:“無事,溫大人,還請你幫我照看好眉姐姐,且她腹中孩子的胎像,最好不要透露給其他人。”
溫實初忙道:“微臣知道輕重,在惠嬪娘娘生產之前,無人會知曉小阿哥的一切,小主放心就是。”
我看著溫實初謹慎的樣子,眼淚奪眶而出,實初啊實初,還好有你為我奔走,否則麵對這後宮之中的魑魅魍魎,我一己之力如何抵擋?
溫實初見我流淚,頓時慌了手腳:“嬛兒......”
我強撐起笑顏說道:“大人不用擔心,我沒事,隻是這宮裡的明槍暗箭讓人防不勝防,我有些倦了。”
溫實初聞言盯著我看了許久,眼中是無儘的自責。
我心中歎息,他總是這樣,就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正想開口寬慰,隻聽他說道:“嬛兒,我自知文不成武不就,但隻要你需要,我必定竭儘全力。”
他言之鑿鑿,目光炯炯。
我鄭重道:“多謝大人。”
翌日,後宮眾人給皇後請安時,皇後說不日便要回紫禁城了,讓我們做好準備。
聞得此言,我心下一沉,還是來了。
原本我讓眉姐姐以胎像不穩為由拖延回宮的時間,目的就是為了儘量不在她有孕的時候與旁人接觸,否則一著不慎就容易出事。
我也知道行宮不比紫禁城,人手不足不說,物什也沒有紫禁城完備,再加上皇上不可能為了一個妃子就一直滯留圓明園,皇上讓眉姐姐回宮生產是遲早的事,隻是我以為怎麼也可以等到姐姐有六個月身孕時才會著手準備回宮之事,如今竟來得這麼快...恐怕這事與皇後脫不了乾係。
我不著痕跡地看了皇後一眼,隻見她正殷切地關心姐姐的胎,我心中冷笑,皇後還是這樣,就喜歡裝出一副端莊賢惠的樣子,仿佛她多麼體察後宮姐妹,也不知她跪在菩薩麵前時,求的是殺人不償命,還是夢回無人擾。
如今她既主動提出回宮,必是想好了怎麼動手,隻是不知她這回借的是哪把刀呢?
我想得出神,陵容見我神色不對,關切地低聲道:“姐姐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我收回思緒看向陵容,隻見她柔婉的麵龐上顯露出略顯擔憂的關心,我心中一暖,語氣不覺帶了幾分歡欣:“無事,我隻是擔心眉姐姐的胎。”
陵容笑道:“姐姐這是關心則亂了。溫太醫日日為眉姐姐請平安脈不說,各種藥膳補品也是頓頓不落地往眉姐姐宮裡送去,姐姐隻安心等著做姨娘就好了。”
我覷了一下四周,發現無人注意到這裡,方才放低聲音道:“我是擔心此次回宮會出岔子。”
說完這話,我還以眼神向陵容示意鳳座上的皇後。
陵容笑容一滯,轉瞬恢複,輕聲道:“姐姐,此事咱們回去再說。”
我見她神色有異,遂點頭應下。
隨後又是閒話片刻,眾人便散了。
我和陵容陪著眉姐姐回了閒月閣,方坐定,眉姐姐便問道:“你們倆是怎麼了?這麼急著到我這兒來。”
我將自己對皇後的擔憂和盤托出,眉姐姐神色逐漸變得凝重,我便急急問陵容:“陵容,你方才說回宮再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