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冊封禮那天,我跪在下首聆聽皇後的教導,恭順謙默。
皇上坐在上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神裡沉積著無儘的深情。
觸到他的眼神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昨夜的場景。
他從我的身後環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暢想著未來:
“嬛嬛,你不知道朕有多高興。”
“你這一胎必定會安然無恙地生下來。”
“嬛嬛,咱們要一兒一女湊個好字如何?”
“兩個孩子都要像你,這樣咱們的孩子必定是世上最好看的孩子。”
“到時候阿哥的名字朕取,公主的名字你取。”
“阿哥,朕會親自教導他的功課,帶他騎馬射箭;公主,朕會視為瑰寶,陪著她無憂無慮地長大。”
“嬛嬛…”6
他每說一句,我都輕輕應和一聲,可心中酸澀的滋味卻席卷而來,我不知今晚他這些話究竟是在對我說,還是在對已故的純元皇後說。
我背對著他,麵上雖然笑著,眼底卻是無儘的寂寥。
眼前人是心上人嗎?
我不知。
思緒飄回,冊封禮成。
皇上衝我一笑,忙命槿汐扶我起來,還反複詢問我是否有不適。
我笑著說自己沒有不適,眼神卻瞥見皇後臉上的笑容凝滯了片刻才複又端起無懈可擊的微笑。
縱算夫君在她麵前對其他女人關懷備至,縱算她心中恨得泣血,她依然是那個失態不為人知的皇後。
可悲又可歎。
皇上本還想陪我回宮用膳,可蘇培盛來報說年羹堯求見,皇上無奈隻得跟我說晚上來陪我,隨後便離去了。
皇後似乎還不想放我走,而是留了我一同說話。
她舉起茶盞喝了口茶,悠悠道:“莞嬪你可千萬要保重這一胎呀,太後和皇上都盼著你能平安產子。可彆像富察貴人似的…唉富察貴人小產之後人都消瘦了許多,本宮瞧著也是心疼。”
我料想皇後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在景仁宮對我動手,便神色如常道:“皇後娘娘所言甚是,臣妾定會善自珍重。隻是不知富察貴人小產一事,皇上和太後是如何處置的?除了鬆子可還查到了旁的事?”
那日賞花宴上鬨得聲勢浩大,太後親自過問此事,因我有孕在宮中靜養,所以隻是聽說太後下令打死了撲人的鬆子,旁的倒是沒聽說。
皇後聽到“鬆子”後並未顯露什麼不同,反而歎了口氣道:“唉鬆子平日裡很是溫順,也不知那日是怎麼了…不過這個孽畜造下這般冤孽,落得這個下場也是罪有應得。倒是欣常在快言快語,說華妃的項鏈怎麼這般輕易便斷了,本宮這才想到派人去查,這一查才發現華妃的項鏈竟然隻有四股絲線,而尋常的項鏈都要十二股或者十六股絲線。莞嬪,你說華妃為何要這般啊!”
我冷眼瞧著皇後惺惺作態,麵上卻驚訝無比:“皇後娘娘,此事可查清楚了?太後是如何處置的呢?”
皇後痛心疾首道:“太後已下令將製作這條項鏈的工匠趕出了宮,此生不得再入宮,華妃雖無辜受累,但終究有失察之嫌,便讓她抄寫幾本經書,權當做替富察貴人的孩子超度了。”
聽皇後話裡話外的意思,她似是想讓我把苗頭對準華妃,可惜我已不是上一世那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華妃的確作惡多端,可皇後同樣包藏禍心。
上一世她任由我與華妃鷸蚌相爭,最後還不是她坐收漁翁之利?
這一世她又想故技重施,我卻不想如她所願。
因而我正色道:“太後明察秋毫,此番處置令臣妾等心服口服。”
皇後明顯不滿意我這樣的回答,可她若是再將話頭往華妃身上引,隻會顯得太過刻意,於是她隻得故作關切地叮囑我一些孕中事宜,便讓槿汐扶我回去歇著了。
回去的路上,我遣小允子去尋霍陽打探一下年羹堯此番進宮所為何事。
不過依著上一世的記憶,我大概也能猜到年羹堯的目的。
西北邊陲是皇上登基以來的心腹大患,為了平定西北叛亂,皇上幾乎是把國庫全部投入到西北,而年羹堯也不負眾望,一舉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