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在她下頜骨頂了頂。
“兩個月前你還在給黑麵具工作,碼頭那單惡名昭著的群體綁架案就是你乾的吧,對Omega下手真是有夠下作的。”他說,“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攀上公司的關係,但是像你這樣的家夥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彆讓我再看見你。”
“不然?”
是槍.支保險栓打開的聲音,明晃晃的威脅。
V短暫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露出一個微笑,就好像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你知道的,在哥譚當個人有多難。我現在有書讀,有穩定的工作,有個管著我的老板,還有一輩子的目標……這樣的生活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她說,“隻要能保持現狀,用我的命來換都行。難道你想就用這兩句話來說服我嗎?”
談不攏就意味著要有一場打鬥,在他開槍之前V按著他的槍口往上壓,果不其然有尖銳的子彈破空聲響起。近距離開槍會造成耳鳴,在耳鳴的間隙V膝蓋往他下.半.身用力一頂,從懷裡摸出電.擊.槍,近身去電他。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用電.擊.槍這種手段,他身體劇烈抽搐了一瞬間,倒在地麵上,發出一聲重物落地的巨大聲響。
V收起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去碰桌麵上那唯一一杯酒。她自言自語:“好吧,我勉為其難幫你喝下這杯威士忌好了。”
這時,手機忽然響起。
V有些奇怪地打開屏幕,忽然一股劇烈的疼痛從腹部升起,她感受到自己有一瞬間騰飛在半空中——那個奇怪的紅麵具男竟然沒有被放倒,還爬起來給了她一下子。腹部硬生生吃了一拳,不知道哪一部分的內臟破裂,她猛然吐出了一口帶著血肉碎片的血。
“你這點倒是跟他學得一模一樣。”
她聽見男人的聲音響起,語氣複雜,介於憤怒與憎恨之間,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敬重。他口中的“他”是誰,V並非毫無頭緒。
他把她的頭壓在吧台上,喝了一口酒,她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似乎他現在靠得很近。確實很近,他的腹部緊緊壓在她的脊背上,腿鉗製住她的膝蓋後窩,一隻手按住她的腦袋。
“這就是後果,”他說,“你好好記住——”
V本來想用手裡攥著的鉛筆把他的手紮個對穿,但另一隻握住手機的手吃痛一抖,不知道碰到哪個鍵位,忽然撥出了一通電話。
紅頭罩,傑森陶德的手稍微顫抖了一瞬間,但又很堅定地壓住她的腦袋。他也調查過一番這個家夥,確定她確實在黑麵具手下做過事,並且也參與那起綁架……這些足夠達成他動手的條件了。老家夥和迪克可能被她蒙騙過去,他傑森陶德可不會。
但是很奇怪的,他感受到自己手下的溫熱觸感一點一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凝的霧氣。他看向撥通的手機,上麵顯示正在撥通的是一個空白的號碼。
一通撥往地獄的電話。
V忽然間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點著煙的黑發女人出現在酒吧,她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錯愕,看向吧台上的血液,又看了他一眼,眉毛緊緊皺在一起,以一種質問的語氣開口:“操.你爸的傑森陶德,你又找我麻煩?!”
“……你是什麼人?”
傑森陶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第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份?這家夥又是從哪裡出現的?他開始質疑這是不是稻草人的陷阱,可能很早就陷入了迷狂的幻覺,就和那時一樣。他現在有些混亂。
那個女人把他喝剩的威士忌一飲而儘,抽了一口煙。
她把剩下的那半根煙遞給他,他沒有接。
那根煙最後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塞進他的手裡麵,煙頭燙穿了他的手套,讓他感受到了一點被灼燒的刺痛。真實的痛覺,不是幻像。
她一拳往他臉上打,那個蠢麵具摔到地上,然後捏住他的下巴,手勁大得嚇人。她的動作充滿壓製性、威懾力,黑色瞳孔中燃燒著一股憤怒,像是要一槍把他頭骨轟碎,也像是覺得悲哀。
但最後她隻是吻了過來,帶著滿口腔未散的煙氣。
濃重酒精,煙草,和死亡的氣息。
比起吻不如說是撕咬,他嘗到了自己口腔的血的味道,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見V她那對尖銳森然的腺齒,那點微弱的疼痛他竟然還記得。
舌頭狂亂暴躁糾纏在一起,發泄一切溢出的情緒,他嘗到了絕望和憤怒的滋味。她在某一瞬間停下動作,眼神複雜,隱約帶著點深刻的絕望。那雙眼睛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碼頭的事情不是我做的,那些人質是我放出來的,大胸蠢貨。”她抹了抹嘴唇上的血跡,扯起他的領子,胸肌被緊身衣扯成怪異的弧度。“學聰明點。以後彆再惹我了,倒黴的會是你。”
傑森陶德按住破損的嘴唇,呼吸紊亂,急促且茫然地追問:“你到底是誰?”
她轉身撿起手機,掛斷通話,冷漠地回答:
“與你無關。”
然後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
那通電話被掛斷,剛剛被他按在吧台上的V又重新出現。她還在忍耐劇痛,一直喘氣,時不時咳出些凝固的血塊,神色比他還要迷茫。緊接著他們對上了視線。
靠,他/她怎麼看起來怎麼慘,我剛剛下手有這麼重嗎。
傑森陶德試圖捋請現狀,他第一個問題是:“你沒有參加碼頭那起綁架案?”第二個問題是:“剛剛那個人是誰?”
V本來不大想搭理他,她看了看手機,沒有任何電話接通記錄,反而有三個來自布魯斯韋恩的未接來電。
她打量了一會傑森陶德的臉,黑發藍眼,五官英俊,覺得有些眼熟。她遲疑地問:“韋恩家的人,迪克格雷森的弟弟?”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於是V也回答他的問題:“那起綁架案我反水了黑麵具,把他揍了一頓,人全放走了……剛剛你見到的恐怕是十年後的我。她乾什麼了?”
傑森陶德按住嘴唇,眼神有些凶惡地瞪了她一眼,裸.露在外的脖子一帶皮膚泛起紅意。
“不關你事。”
V也沒打算問個究竟。剛剛發生的事情非常匪夷所思,她去到了一個很陌生的地方,不是哥譚也不是洛杉磯,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城市,半空中飄浮外星科技,周圍是驚慌失措的人群,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然後就回來了。
然後她就看見傑森陶德呆滯地坐在吧台上。他的紅麵具在地上被摔成兩半,臉被打了一拳,手上甚至還有一個煙頭燙穿的印。
她捂住腹部低低倒吸了一口氣,雙方現在都沒有繼續進攻的欲望。傑森陶德稍微清醒了一些,察覺到這一切是個誤會後心生愧疚,問:“你還好嗎?”
“不太好,你下手也太重了。”
傑森的身體也仍殘存被電擊的麻木,以及下.半.身的疼痛感。他有些口齒僵硬地道歉:“如果你說得是真的,那我很抱歉……我收集到的資料是你為黑麵具乾活,還炸了韋恩塔。他親口承認的。”
V心想怎麼會有人真的信黑麵具那張臭嘴,雖然她確實是炸了韋恩塔。
“為什麼你不去問韋恩老爺呢?”
傑森陶德沉默了。他有些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靠在她旁邊的吧台上,拿出一個煙盒,磕出一支煙,分給V,再幫她點火。
這次V沒有拒絕。
她側臉在打火機跳躍的火光中顯得有些虛幻,嘴唇蒼白且薄,跟那個女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與生俱來一股心事重重的陰鬱氣質,隻是五官還有些稚嫩。
“好吧,我對你下手也不輕。”她說,“這次就算兩清了。”
傑森收回火機,給自己也點一支煙。沉默了一會,他伸手去摸臉上的傷口,忽然間覺得很尷尬,想要說些什麼。
“我的車在外麵,請你吃頓飯?”
“吃什麼?”
“漢堡?”
V乾脆利落地收起槍:“OK,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