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眼看自己的瞳孔逐漸黯淡下去,真是難得一見。
世界已經崩塌了,我的意識還停留在這片時空,脊背殘留斷裂的劇痛。身後有一點漣漪波動,我回過頭,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黑發女人。黑鬥笠,戴單耳環,手指上有婚戒。又是她。
“康斯坦丁給你打過電話了,是不是?”她說。
在外麵等待布魯斯韋恩的時候,他確實給我打過電話。他知道我此刻陷入了幾近必死的絕境,說“I offer you an accord”。我問他能給我什麼,他說此刻你最需要的東西。這群家夥說話總這麼含糊不清,像是要竭力藏起些什麼。
我知道他的提供的幫助並非完全源於善意。
我問他:“你想要什麼?”
康斯坦丁反問我:“你能給我什麼?”
“隻要能從我身上拿走的,隨意你挑。”
時至此刻我依舊不知道他從我身上拿走了什麼,但當時我得到的是一發鉛製的氪石子彈。並且在闖入地下室看見外星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發氪石子彈的用途。
“是。”我回答十年後的我。
她歎了口氣:“我記得我勸過你離康斯坦丁遠點。”
“你也知道的……”我說,“我並不能控製。”
“你這副蠢樣子,什麼時候被他騙上床我都不驚訝。”她靠過來,在我旁邊坐下,磕出一根煙,眼神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問:May I?
但不等我回答她就開始點煙。
她往我臉上吐了一口煙氣。
“記得做好防護措施,我一直覺得他多多少少有點性.病。”
“……”
這話我接不了。不過我讚成她的看法。
空氣中又傳來一陣波動,背後長有一雙黑色羽翼的男人憑空出現。英俊多情的麵孔,含情眼,是路西法晨星。
“靈魂我幫你保下來了,身體還沒有。”她對路西法晨星打了個招呼,“你把她送回去吧,彆又把人弄丟了,喊我去收拾你的爛攤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寶貝。”路西法晨星用翅膀,小心翼翼地把我圈起來,“你在這裡死去,我可沒辦法收下你的靈魂。好了,跟我回去吧小寶貝……惡魔將會給予你新生。”
“布魯斯韋恩他——”
“他的命比你還硬,”她笑了笑,用煙頭故意燙我的手背,“行了回去吧,你還不如想想等會怎麼跟你那邊的布魯斯韋恩解釋,他可不那麼好交流。”
一股類似被灼燒的疼痛從手背傳來。我縮回了手,也對她怒目而視。她又笑了出來。
路西法用一種接近憐憫的表情看著我。
“好了,好了,”他以一種家長的語氣製止我們打鬨,對我說,“你先好好睡一覺,小寶貝。我們送你回家。”
一根墮天使的羽毛觸碰到我的肌膚。
成千上萬年累計的巨量知識、曆史和文字衝刷我的大腦,無數星係掠過,我屈服於宏大的神的威能,幾乎立刻陷入了昏迷。
……
……
……
這裡到處都是黑暗。
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從未幻想過有一天自己能穿越平行時空,當然也沒有想過從平行時空回來後的情況。最壞的打算也就是睜開眼就看見路西法晨星那張寫著“我很性感”的臉,耳邊全是Club激昂且令人耳膜穿破的音樂,還有剪著莫西乾頭的DJ把我拋起來……耶穌在耶路撒冷第二次死而複生,我在地獄之主的酒吧死而複生,聽起來也不賴。
可惜沒有路西法晨星。
沒有煙草、酒精、極樂disco。
我再次睜開眼,看見的隻有一片黑暗。
黑暗、乾燥、溫暖,符合一切對巢穴的要求。
稍微抬起手,發現自己的左手被拷在床沿邊,材質很輕盈,我嘗試掰斷,但竟然紋絲不動。右手上打著點滴,注射的是葡萄糖,我按住自己的腦袋,沒有回想出任何“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記憶。
但我不算緊張,因為這裡有很熟悉的氣味。老派英國人特有的熏香習慣,帶著淡淡番紅花、肉桂和生薑的香料味,厚重且家世顯赫的基調,這裡是阿爾弗雷德的地盤。也是布魯斯韋恩的地盤。
一起身,我注意到有什麼儀器在我體內開始運轉。奇異的生物電一閃而過,我發現床頭櫃上有一杯水,溫度正合適,上麵貼著一張手寫紙條。
【Drink me】
我喝了一口,淡鹽水,味道有點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