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發的邊緣,原本好似小憩的虎杖倭助喉結微動,將腦袋揚起來,活動了一下頸椎時飛快地睜開眼掃視自己家裡的天花板。
而虎杖悠仁回到早見結衣身邊坐下,將兩人之間保持的距離拉近了點。
熱意從身邊清晰地傳來,早見結衣眼皮都不抬一下,抱怨:“你往旁邊坐坐嘛,貼在一起很熱的。”
虎杖悠仁沒動,他垂下眼睛看著變換了姿勢的早見結衣,又看了看音效逐漸變得緊張詭異起來的電視。
他一個人無聊的時候看過這部電影很多遍的,幾乎能夠從音效就能知道下一幕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在看的過程中,比起欣賞內容,虎杖悠仁更多是在和自己內心對話思考,更多是在關注身邊這個馬上就要打電話讓老師接她離開的家夥。
早見結衣專注地看著,她現在有點品嘗到這部普通人拍攝的恐怖片的意樂趣了。
看來虎杖悠仁是選了一部值得觀看的電影。她十分委婉地在心裡肯定了一下虎杖悠仁的品味。
從天花板上一閃而過的慘白手指之後,那群靈異研究社的學生就會遇到更多細思極恐但又能夠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但當他們所有人放鬆警惕,打算離開這間屋子時,他們發現……
他們發現……
早見結衣的臉蛋微微泛粉,心提起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撥弄鎖頭的學生。
電影裡的配樂已經停了,隻留下了鎖頭被撥弄的金屬聲,他們討論著是誰上了鎖,鑰匙在哪裡,又決定從電視櫃最下麵的抽屜裡取出工具箱裡的錘子砸鎖。
然後他們會發現——
“啊啊啊啊!”
虎杖倭助和那群學生發現,抽屜被拉動,工具箱被拿起的時候紋絲不動,一隻慘白的手勾著工具箱,隨後是一顆人頭朝著他們露出詭異的笑容。
“虎杖悠仁!把手拿下去!”
早見結衣會發現,自己眼前的世界被一隻從斜方伸過來的手擋得嚴嚴實實。
溫熱的手掌貼在她的眼前,溫柔又毫不客氣地將早見結衣的眼睛擋住,伴隨而來的是虎杖悠仁的關切話語:“沒事沒事!結衣不要害怕!”
“爺爺!你也不要害怕!”虎杖悠仁的屁股離開了沙發一部分距離,想要一次性擋住兩個人的眼睛,但因為臂長有限距離太遠而放棄。
“沒有,我不害怕。”早見結衣咬牙切齒。
“……誰害怕了!我隻是……”虎杖倭助故作堅強。
在虎杖悠仁的心中,早見結衣是需要保護的對方,現在說自己不害怕,也不過是因為她的高自尊心而不願意承認的口是心非。和他爺爺說自己不害怕是同樣的想法。
於是他彎了彎眼睛,聲音放得更加溫柔:“那些都是假的,不要害怕,我們不看。”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電影似乎有了新的進展,虎杖倭助和電影中的演員一齊發生了更加慘烈的尖叫。在這樣的對比之中,虎杖悠仁的安慰顯得格外成熟穩重,令人心安。
——假如早見結衣真的隻是普通的女孩子或者是守護甜心的話。
可她不是。
早見結衣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笨蛋虎杖悠仁,我真的不害怕。而且比起安慰我,可能爺爺更需要安慰吧?”
電影裡麵,演員的尖叫再次響起,可這一次現實之中卻沒有響起剛剛的合奏。
但虎杖悠仁的尖叫卻響起來:“爺爺——!你怎麼了!救護車——!”
腦袋一跳一跳地疼,早見結衣忍無可忍,後退一步從虎杖悠仁的手掌下移開,嘟嘟囔囔地飛到已經躺在沙發上的虎杖倭助身邊。
“好麻煩好麻煩!”
“比起叫救護車,我覺得先把電影暫停比較好。”
“這些叫虎杖的家夥都是笨蛋嗎?”
電影中尖叫還在繼續,早見結衣頭都大了。
反轉術式發動,她製止了要去打電話叫救護車的虎杖悠仁:“好啦!看上去隻是驚嚇過度,已經沒事了。”
電影演員的尖叫戛然而止,隨後是虎杖悠仁長舒一口氣的聲音:“太好了!”
被治療的虎杖倭助悠悠轉醒,還沒來得及完全清醒,眼皮掀開從電視機上掃過,就又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早見結衣一愣,以為是自己的反轉術式出了什麼問題。這讓她有點著急,她不敢再對著虎杖倭助施救,隻能扭過頭去讓虎杖悠仁叫救護車:“爺爺又暈了,快叫救——”
後麵幾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早見結衣就住了口。
她兩條眉毛糾纏在一起,胸口劇烈起伏幾下,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笨蛋!”
“你是懂暫停的。”
在她的命令下,虎杖悠仁灰溜溜地將電視機按熄屏,黑屏的畫麵取代了剛剛整張臉幾乎是貼在攝像機上拍攝的、布滿了整個屏幕的鬼臉。
第三次對著虎杖倭助使用反轉術式,早見結衣已經有點麻木了——
她總覺得沒有她,這個家好像得散。
緊急救援之後,虎杖倭助本想繼續嘴硬,但在孫子譴責的眼神之下,他有些抹不開麵地輕咳一聲,拄著拐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整個房間的燈都打開。
至於早見結衣……
她在虎杖悠仁的手指遮擋之下,就這樣聽著被刻意調小的聲音靠著腦補“看”完了剩下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