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太陽。(2 / 2)

“……”

虎杖悠仁吸了吸鼻子,眼睛濕漉漉的,說著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話。他覺得自己好多事情都做不好,沒能達到自己守護甜心的理想——

在他看來守護甜心和主人應當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他選擇了想要成為怎樣的人,而守護甜心們也會選擇想要怎樣的人成為自己的主人。

雖然不知道自己理想中的自己為什麼會是一個傲嬌的彆扭的可愛女孩,但虎杖悠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早見結衣大概並不喜歡他這樣的主人。

所以她才一再地想要離開。

虎杖悠仁想自己應該早點讓早見結衣回到自己老師身邊,去選擇下一位理想主人的。可他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小甜心,很舍不得自己的小甜心。

——所以會故意裝傻聽不見早見結衣和她說話,故意提了要看電影的提議,故意選了家裡時長最長的錄像帶,故意記不住和撥錯電話號碼。

假如說離開是注定的事情,虎杖悠仁希望自己和早見結衣相處的時間能夠再多延續一分一秒。

可那樣對早見結衣不公平。

他看著早見結衣氣得發紅的眼眶,心裡充滿了憐惜和對自己的唾棄。

“對不起,我是真的沒有手機,不是想要拒絕你找的借口……”

“我沒說我要和老師回去啊?你是笨蛋嗎?”

早見結衣的話和虎杖悠仁的道歉疊在一起,發色相同的家夥麵麵相覷,頻率相同地眨巴眨巴眼睛。

意識到什麼,早見結衣的臉紅起來,莫大的愧疚瞬間取代了先前的情緒。她從虎杖悠仁認真和沮喪的表情裡明白虎杖悠仁說的是實話而並非謊言,於是那種不小心冒犯傷害彆人的愧疚和歉意達到了頂峰。

她想道歉又臉皮薄,睫毛瘋狂顫抖著,低下頭紅著臉非常小聲地咕嚕了一句:“對不起,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沒做聲。

早見結衣心裡打鼓,覺得對方可能真的被自己傷害到了。她的臉痛苦地皺起來,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感到後悔。

做錯了事情就應該道歉,然後想辦法試試看能不能彌補。在腦海中瘋狂地尋找類似的方法,可早見結衣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類似的經驗。

她在人際關係上總是處理的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性格,也可能是她從小到大有限的時間中極度缺乏和正常人正常相處的經驗。十幾歲的年齡,可早見結衣在人際交往上仍然像懵懂的小獸一樣。

無措地眨眼,早見結衣說不出話來,又不敢看虎杖悠仁的表情。她低著頭,看著虎杖悠仁朝向她的腳尖,一言不發。

很快她的視線就變得模糊。

——她覺得自己太笨,太沒用了。做了傷害彆人的事情,也不知道該如何道歉。她在人際交往上依然在原地踏步,不停地在傷害彆人,不停地在將想要成為朋友的人用生硬的方式隔開。

眼淚順著她的麵頰下滑,又在下巴處彙集,滴在木質的地板上落下一圈圈深色的水印。早見結衣眼前的世界模糊成一團團色塊,她默不作聲地掉眼淚。

視野中另一個人紋絲不動的足尖動了,沒有像她所料想的那樣轉個圈兒遠離她,反而依然對著她,反而向她靠近。

因隱忍哭聲而發抖的身體被溫熱包圍,早見結衣一愣,抬起頭來,虎杖悠仁的臉近在咫尺。

他笑著,釋然的,快樂的,露出兩顆小虎牙。

毫無陰霾的太陽。

早見結衣看著虎杖悠仁,他輕快的聲音不停重複著“太好了”“好擔心”之類的話,坦率直白地表達著自己的心情。又不太好意思地摸著腦袋低著頭說自己剛剛故意在拖延時間,希望能和自己的守護甜心多相處最後的時間。

眼淚沒有止住,反而越流越凶。早見結衣抿著嘴強忍著憋住啜泣的聲音,看著虎杖悠仁閃閃發光的琥珀色眼睛,嘴唇蠕動了幾下。

我剛剛難道沒有讓你感到受傷嗎?

為什麼可以這麼直白坦率地說出來自己的心裡的聲音?又為什麼這麼想要和我留在你身邊呢?

早見結衣的心裡亂亂的,像是貓爪不小心勾到了絲襪上,將線抽出一團糟,留下不可忽視的破洞。

虎杖悠仁還在說著什麼,聲音雀躍。他像隻大狗一樣,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想要熱情地貼貼,下意識地就要將臉湊過來,蹭一蹭自己守護甜心的臉頰。

快要貼上的時候,他又猛地想起早見結衣不喜歡和人身體接觸。身體一僵,虎杖悠仁飛快地後縮,手足無措地放開了抱著對方的手。

雙手緊貼在褲縫上,虎杖悠仁緊張地站在哪兒,仿佛被訓站軍姿。眼睛心虛地亂瞟不敢看早見結衣,他喉結吞咽了幾下,豁出去般地閉眼迎接審判:“對不起!”

一隻手伸到早見結衣的麵前,虎杖悠仁的手掌繃直露出手心,可憐兮兮地說:“我錯了,虎杖悠仁是大笨蛋,你打我吧。”

預想中手掌的疼痛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觸感。

他悄悄地將眼皮掀開一條縫,發現自己的指腹被幾根很小的手指捏住。

二十厘米的女孩子捏住他的手指,表情是故意擺出來的高傲和不自覺流露的彆扭。她紅著眼睛,仰著下巴,想居高臨下咄咄逼人,可又怎麼看怎麼可憐,怎麼看怎麼可愛。

“虎杖悠仁,我想,”她欲言又止,斷斷續續地組織語言,“我想要說點什麼,可我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

苦惱的表情也很可愛,歪著腦袋思考的樣子也可愛。

虎杖悠仁感歎,耐心地等待著早見結衣的思考結果,沒有說類似“想說什麼就直接說”的話。

早見結衣反複措辭,吞吞吐吐地繼續:“就像其實路上看到貓,我很想和它關係融洽一點,但是貓就不會過來。”

她的話很跳躍,有點無厘頭,不太好懂。可虎杖悠仁卻明白她想要表達的真實意思是什麼。

他放柔聲音,眼睛笑得彎彎的,琥珀色像夜晚燭火的微光:“那就和它說,你想和它親近一點嘛。”

“和人也是一樣的啦,要是想和誰一起玩,你就上去問問她,我想和你一起玩,想和你交朋友,可不可以呀?”

“要是她沒有拒絕呢,那就是關係的初步建立了。要是被拒絕了呢……”

虎杖悠仁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擺出生硬的表情:“那就……那就是她的問題。”

他毫不掩蓋自己的偏心,用暖融融的眼神注視著早見結衣。

粉色頭發的女孩子動了動,慢慢抬起頭來,鼻頭和眼圈紅紅的。

“虎杖悠仁,”她小聲地說,“我想和你一起玩,和你交朋友,可不可以呀?”

虎杖悠仁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可、可以!”

“當然可以!”

他忙不迭地回應,貼在褲縫的另一隻手倏地把布料抓緊抓皺。

明明是被答應了,可早見結衣的眼淚卻又掉下來,露出了雨天淋濕小狗一樣可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