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應龍沒了逆鱗,無知無覺,混混沌沌,沉入斥澤澤底。但他卻一直記著沉睡前那泠泠弱質,孤清堅毅的少年神尊取它逆鱗時跟他說的話:
“我敬你正義,亦信你堅韌,億萬年後,待你歸來。”
他便憑著這句話,艱難煎熬著。沉睡中為不使自己因缺水乾死,便閉上五識,不吃不喝不動,因著那個孤清堅毅的人對他的信任與期待,在汙濁淖沼中熬過了億萬年。
當那日他終於漸漸醒轉,迎來天劫,卻在最後一道天雷劈下時,麵前紅影一閃,有一人伸手製住他,冷冷道:“抱歉了,我隻是借你一點龍髓。”
應龍倉涯失了一半龍髓卻並不驚慌,坦然問那人:“你如此費心勞力,不知拿了我的龍髓做何用?”殷風做事從來坦蕩,傲然道:“魔域殷風,借尊駕龍髓隻為我在乎之人製藥。若尊駕欲尋我報仇,待你修養好之後,隨時恭候!”言罷轉身離去。
倉涯卻在他轉身之際嗅到沅水浮雲的味道。他原本是上古水族,自是對水中之物猶為敏感。
一嗅到這個味道,倉涯立時心下了然。這世上再無何人殫精竭慮、操勞乏累以致於需用沅水浮雲香來安神。這世上也再無其他任何人之德行可配得到沅水浮雲。要知萬物皆因緣起緣滅,也許沅水浮雲的宿命,便是為了那人而生。所以,若沒有那份天德,縱使上天入地,使儘萬千力氣也尋不到沅水浮雲。
他又看了看漸漸遠去的那個紅衣獵獵,狷介狂傲之人。世上也再無其他人,能使得這樣一個藐視三界的邪魅魔尊,心甘情願的為他奔波勞碌。
應龍不再多言,沉入澤底修煉去了。我欲前去見你,必儘快修好自身,為你,又何妨一點龍髓,便是讓我即刻為你去死,也是死得其所。
這日,他正於沉睡中修煉,忽然神識一動,有人闖入斥澤。但此人身上神息純正,應是那人身邊之人。
他感到來人尋到自己身邊,探尋了一下自己身體狀況。接下來便撬開自己的龍口,先是灌了一大袋瓊漿,乾涸了億萬年的身體終於潤澤了一些,緊接著又給自己塞進了一顆藥丸。那藥丸入口即化,順著經絡遊走入四肢百骸,瞬間他就感到渾身發熱,龍髓處更是有一股溫熱氣息緩緩流動,使得他舒服極了,那人運起靈力助他修煉起來。
應龍掙紮著睜開雙眼,從沉睡中醒來,便看到了厥初。他勉力化出人形,一邊向著厥初便拜了下去。也不客套,直直的問著:“他,神尊一切可好?”厥初急急將他扶住,道:“我乃神尊身邊神侍之一,厥初。神尊一切都好,隻因魔尊取你龍髓,神尊動怒,又甚是擔憂你的身體,故遣我前來。一是助你修煉,再一個是魔尊取你龍髓皆是因為神尊,故而……”
未等厥初說完,應龍便道:“此事我知曉,若我早些修煉成功,自會早些奉上龍髓。”他淡淡一笑,看向杳渺天空,語音中帶著濃濃尊慕:“你可知,神尊於我有再生之德,有知遇之恩,我便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何況區區龍髓。”
言罷,應龍伸手將胸前鱗片取下交與厥初,請他轉交神尊,以示其心跡。
厥初便留在澤底助應龍修煉起來。這日,斥澤內又有氣息浮動,兩人對視一眼,怎麼又有人進入?正思忖間,紅影一閃,那位狂傲驕狷的魔尊鑽了進來。他看到厥初,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居然還沒走?”厥初因助應龍修煉,便多逗留了幾日,沒想遇到了魔尊,便訝道:“魔尊還真的來助他修煉了!”魔尊傲然又扭捏地吭哧半晌,才糾結著道:“你若回不照天,萬不可跟他提我到過此處!”
忍住心中好笑,厥初隻點頭答應。殷風便無廢話,直接給應龍注上靈元之力,助他修煉。那應龍也不虛應客套,便配合殷風努力修煉起來。
看著這共同修煉的應龍與殷風兩人,厥初竟然不合時宜的想,這應龍神采卓絕,若等他修好龍髓應了天劫,受封帝君之時,得以站在自家神尊身邊,那時魔尊看到一定會有些妒忌的吧。魔尊三界第一美男的稱號大約是要有人能與他爭上一爭了。可是,厥初又憂心的想,即便是三界第一美男,站在自家神尊身邊,亦是隻能略微做個陪襯罷了。自家神尊那麼風華無邊的人物,這茫茫世上根本無人能及啊!
這邊厥初原本眉飛色舞的向神尊彙報著那應龍如何如何要報恩,淖沼如何如何乾涸穢臭,罡風如何如何更加凜冽。卻講著講著舌頭拐不了彎兒的,又誇讚起應龍的神采豐儀來。說,那應龍雖沉睡億萬年,又是在那汙淖泥濘的斥澤底下,還又是罡風又是穢泥,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挺拔偉岸,就算是受了億萬年的乾涸之苦,可那皮膚亦是極白淨極光滑的。
其它三人一時間都聽得極其認真極其上癮,自然而然的便拿了應龍與魔尊殷風做起對比來。
曜靈最是按捺不住,急急問,“那如你這般說的話,魔尊與應龍兩人誰的皮膚更白些?若那應龍皮膚隻是白,那還是要輸給魔尊的,想想看,魔尊皮膚不僅白,還很是細膩,還有很是光澤!嘖嘖嘖!”
“最最重要是誰的功夫強些呢?”青煦也急著插一句,“魔尊可是三界之中絕無敵手的!”青煦不由撫上自己的神鞭,繼續著說:“功夫強了才可保護……保護……保護……他的子民!”青煦狡詐的腦子中展現出自己護著神尊,用“裂缺”將魔尊抽得到處跑的影像,就等彆人提這茬兒。
可是……大家明顯誰也沒往那邊想的又有了新的比較。
“還得會說笑話逗咱……逗人開心才行,若是隻會嗔著臉,那咱家……那人家日日千思百慮的不就更加心累了……”曜靈舌頭轉了幾個彎,討打的話差點給他說完了。
會說笑話逗人開心……幾人不由又想起魔尊逗得大家捧著肚子哈哈哈的時候。可是,畢竟沒有跟那條應龍接觸過不是。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現在最有話語權的厥初有條尾巴簡直能搖到天邊了,看著幾人期盼的眼神,搖頭晃腦的道:“論沉穩,當是應龍更穩重偉岸些,若論心思巧妙,言語有趣,當推魔尊,不過……不過……接觸時日不常,應龍何種品性,猶未可知”
“那兩人誰笑起來更好看?”天末很是認真的問,“我看話本子裡說,笑起來好看的人,癡情且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