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富人的孩子天真無邪。原來身邊的人，包括自己，都是心機深沉，隻有富貴窩裡的沁陽還保持著難得的初心。

柳如雲與柳若致過了大半年的鬆快日子，如今已是元祐八年仲夏。

二人策馬出門在近郊遊玩，柳若致選了一處樹蔭，將帶來的布毯鋪在乾燥的草坪上，又取來食盒放置在上麵，柳如雲脫了鞋子躺下，接過點心便開始吃，“嗯，今日的桃花酥很甜，”柳如雲側過身將吃了兩口的桃花酥遞給柳若致，自己又拿起一塊虎頭樣子的鮮奶包。

柳若致接過柳如雲遞來的桃花酥，又忙著給柳如雲拿水喝“等會再喝，你也躺下歇會。”

二人就這樣躺下看著黃昏日落，直到日落時分，柳如雲已經睡著，柳若致起身，開始紮帳篷。柳如雲醒來時已經是星光點點，她拿起身上的毛毯，穿了鞋子，走到柳若致的身旁，從身後抱住他，問道“你累嗎？”

“不累”柳若致轉身抱住柳如雲

在帳篷兩米左右的地方，柳若致已經拾好了一堆乾草樹枝，柳如雲是不會點柴火的，隻能看著柳若致乾活，自己將毛毯疊了疊，鋪在草坪上，柳若致將火堆點著，柳如雲邀請他坐下，柳若致也坐在了毛毯之上，柳如雲拿了樹枝添柴。火苗跳動，二人緊緊依偎，坐看鬥轉星移。

夜裡涼風陣陣，二人進了帳篷，柳如雲躲在被窩裡，大聲喘著氣說道“你是不是胖了些？”

“夫人，適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有，睡吧”......

二人今日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坐在帳篷裡看朝陽慢慢升起......

可是好景不長，沒一會岩石與冬雪急著趕過來，岩石急切地說道“大人，宮中傳來消息，太皇太後病危，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及命婦，皆需進宮為貴人祈福。”

柳若致扶起柳如雲說道“我們回府換衣罷”

.....

柳如雲在寶慈殿佛像前跪了一天，隻午膳時歇息了半個時辰，酉時宮門落鎖前眾命婦才從內宮出來。

柳如雲在大慶門外見到了柳若致，他與眾位大人也是在外朝鐘樓前跪了一天。一時之間眾位大臣與家眷皆是一片嗟哉哀哉，柳若致走到柳如雲的身旁攙扶著她走出宮門，坐上了自家馬車，柳若致掀開了柳如雲的衣裙，膝蓋處已經有輕微的紅腫出血。

柳若致輕輕按揉著，直到府門口柳如雲才略感舒適，二人回府後各自沐浴，柳如雲在寢居，柳若致在書房。

二人分彆泡了一刻鐘才起身。柳如雲與柳若致十分有默契地在沐浴完畢之後去了竹林用餐。

二人是餓了一天了，柳如雲在宮中未用午膳，許多命婦也是如此。雖然宮中準備了午膳，但沒有人敢去吃，隻是去更衣之後，接著跪地為太皇太後祈福。

柳若致的情形也是一樣，不過大臣的條件要差一些，他們是跪在室外的，八月十六還是十分炎熱的，穿的又單薄，大部分大臣的膝蓋已經是疼痛難忍，更有甚著怕自己暈倒被官家指責不吉利，還讓身邊的官員掐自己大腿。

柳如雲與柳若致窩在沙發上，用了些綠豆湯，二人拿了雞蛋各自敷腿，這還真不是矯情，若是太皇太後殯天，這還隻是給個開始，起碼要跪上一個月。

柳如雲對著冬雪吩咐“冬雪，你去文夫人那拿些藥膏來，給母親，嫂嫂也送些過去。”她說的母親是宋澤青的母親，嫂嫂是大哥柳明的夫人張氏。

冬雪走後，柳如雲開口說道“怕就是這幾日了” 柳若致點頭。

冬雪不出一刻鐘便取來了藥膏，二人起身回到二樓的寢居，柳如雲找來褥子與一個薄毯，對著柳若致說道“走，你抱上被子，去書房，先給你敷上”

二人進了書房，柳若致將床鋪整理好，坐在床邊，柳如雲打開藥膏輕輕地為柳若致敷上“疼嗎？”

“不疼，隻是夫人這幾日要辛苦了”

“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那麼多人陪著呢。我還年輕守得住，隻是母親要辛苦了。”

“明日便是各府輪流入宮了，宋老夫人便不用再去了。”

“我知道的，不過日後哪裡逃得了，那七日也不好受。”

“是，我去找姐夫再開些藥膏”

“不用了，半夏的藥膏必定是好的。而且，眾位大人夫人總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太醫院求藥膏，姐夫家這會怕是進不去了。”

柳若致也是無奈地點頭“夫人也去睡吧” 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分居了。柳如雲回到寢居貼上膏藥，不一會便入睡了。

第二日宮門未開，柳如雲與幾名命婦人便已經在宮門口站立等候。柳如雲封號沁寧郡主，眾位在宮外居住的公主、封賞的郡主以及一品命婦需要每日進宮侍疾的，說是侍疾不如說是默默地跪在外寢殿，令人比較疑惑的是隻有皇後娘娘孟氏一人在內室侍疾。

沁陽長公主跪在柳如雲的前麵，沁陽回頭悄悄耳語“雲兒姐姐，你腿疼嗎？”

柳如雲悄悄遞過去兩張藥膏，沁陽昨日留宿在宮中。因此，她並沒有膏藥敷腿。沁陽趁著午膳起身更衣之際悄悄貼上了膏藥。

不得不說王半夏的膏藥好，在夏季衣衫單薄之時，聞不到一絲藥味，而且頗能緩解膝蓋不適，到午膳休息時間柳如雲的膝蓋也沒有出血，隻是有些酸痛。柳如雲又悄悄遞給沁陽幾張膏藥，沁陽吩咐隨身侍女放置回沁陽宮。二人又繼續回到寢殿外室端跪著，不敢有一絲懈怠。

大臣們已經不用再侍疾，而是改為各位親王、王爺跪在寶慈宮外。

柳如雲在更衣時出寶慈宮從遂寧郡王身邊經過時，發現他身上略帶墨香。她回頭望了一眼遂寧郡王，他此時才十一歲，眉宇之間已有帝王之氣，那便是後來的宋徽宗......

又到酉時，一眾人默默地出了宮門，柳如雲隻是多盯著前麵的遂寧郡王看了幾眼，柳若致向其行禮後，走過來攙扶柳如雲。回到馬車上柳若致問“是他？”柳如雲點了點頭

柳若致什麼話都沒有說，隻默默地替柳如雲揉腿。

就這樣過了半月，在九月初的一日鐘樓敲響哀號，眾人聞聲紛紛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