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溪一邊給人登記工分,一邊解釋:“柳五叔有事,叫我來當幾天記工員。我在家閒著也沒事,就應下了。”
秋槐花擔憂她一個人忙不過來:“要不要叫阿梧來幫你啊?”
剛上手時,蘇溪溪還有些手忙腳亂。多幾個人後,就逐漸適應了。
“媽,不用,我可以的。”
旁邊站著大隊書記,見狀連忙出聲:“溪溪這孩子上手快,你們放心吧。有我盯著呢。”
記工分是個細致且萬般重要的工作,柳青山臨走前放心不下,大隊書記就說他抽空來看著。
很快輪到了那群知青。
高菲不樂意的嘀咕:“怎麼是她啊?會不會啊?要是登記錯了,那我這一天豈不是白乾了。”
洪蓉嘴角抽搐,懶得搭理她嫉妒的嘴臉。知道這人就是見不得彆人過得比她好,一天頂多掙個四五個工分,還麻煩事多。
安夢擦了擦汗,細聲細氣的說:“高知青,你想多了。旁邊站著那位是大隊書記,有他在不會出錯的。”
高菲恨恨的瞪了眼坐在前方,身上乾乾淨淨的蘇溪溪,嘴損:“切,這誰能知道。萬一出錯,就是麻煩事了,也不知道這些人咋想的。”
話裡話外,都是對蘇溪溪當記工員的不滿。
高菲前麵幾個就是於海,聽見兩女知青的對話,皺了皺眉頭,轉頭冷冰冰的說:
“知青同誌,你要是有什麼不滿,可以和大隊長說。蘇溪溪能坐在那兒,肯定是大隊長同意了的。在背後說人壞話,不太好吧?”
高菲不傻,蘇家人剛才都走了,這突然冒出來的青年肯定不是蘇家的。
眼神在於海和蘇溪溪之間看了好幾眼,意味深長的說:“我說什麼是我的自由,你是她什麼人啊,輪得到你來管我?”
於海頓時啞口,他沒有身份也沒有資格,緊張的手指揪緊褲縫,還是說:“但這也不是你背地裡說人壞話的理由。”
一言不合就陷入吵架、理論風波。
登記速度上來了,很快就輪到於海了。他轉身過去,有些局促的說:“今天我有十工分。”
蘇溪溪不知道他和高菲的爭論,在本子上找到他的名字,寫下。
“好,下一個。”
登記好的於海沒走,猶豫了下站在大隊書記邊上,緊緊看著快到的高菲。
蘇溪溪找到下一個名字,無意瞥見他還在,以為他是在等於大娘,就好心提醒道:“於大哥,你媽她早就登記了的。”
麵前輪到高菲。
高菲捂嘴笑,曖昧的說:“於大哥這是怕我說你壞話呢,蘇同誌,這也太貼心了。你可不得好好謝謝他。”
於海沒想讓蘇溪溪現在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他還想再等幾年。等最好時機他再開口。
高菲的口無遮攔,誤打誤撞的帶出了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蘇溪溪的表情,生怕在她臉上看到一絲厭惡之色。
蘇溪溪沒聽出她話裡的潛意思,表情沒什麼變化。但看高菲跟看神經病一樣,不悅道:“沒空跟你聊天,多少工分?”
高菲笑著的臉凝固,周圍那麼多人看著,聲音含糊不清:“四個。”
後邊有村民在大聲說著話。夏天人一多,又吵又熱。再有定力的人,耐心也會被磨滅。
蘇溪溪是真沒聽清楚她說的什麼,抬眼強調:“麻煩大聲點,聽不見。”
高菲覺得蘇溪溪就是故意在整她,想讓她在這麼多人麵前出醜。
一天掙四個工分是很少,但她都儘力了啊。在這破地方待的半個多月,手都曬黑了好多,還變粗糙了。
高菲不止一次想過要回家,但事實上根本沒辦法回去。自在她下鄉起,她的戶口就隨著遷到了這裡。
“搞啥子哦,快點啊,我還要回家做飯。前麵的怎麼不動了。”
“又是這個女知青,上回我聽說就是她害得蘇家閨女摔地裡去了。瞧著人長得挺俊,沒想到是這副德行。”
“呸,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蘇家那閨女長得那才俊,就是容易生病,要不然我都想去說給我兒子。”
“你兒子那批樣子,懶得要死,真是癩疙寶想吃天鵝肉。”
“你兒子也不咋樣,上次去相看,還被人姑娘說矮。我兒子可比你兒子高大半個腦袋。”
“……”
說著說著,話題越來越歪,各自的嗓門也越來越大。
高菲不知腦補了什麼,就是不說話。
洪蓉頂著眾多眼神壓力,拽拽她的頭發:“高菲,你不說那就站一邊去,彆耽誤我們登記,行不?”
身後的議論聲仿佛就在耳邊,即使說的內容早已歪到不知哪兒去了,她還是固執的認為是在說她。高菲惱羞成怒:“四個工分。蘇溪溪,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語氣很差,眼睛裡像是要冒火。
鄉下村子長大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是在村民們看著一天天長的。在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和外來的知青之間,不用想,他們首先維護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