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牛辛櫞在趙青悠的勸解之下,帶著湯藥一起出現在鄭琬眼前。
一見到人,牛辛櫞就垂首行禮,語氣滿含歉意地說:“某自知罪孽深重,還請娘子原諒。”
那架勢驚得鄭琬不顧自己還沒有痊愈的身體,直立著上半身,伸出手想要將牛魚師扶起來。
“牛魚師不必如此,要不是魚師所做,兒恐怕性命有憂。魚師那次撞擊正好將兒腹中河水撞出,兒該感謝魚師救命之恩才是。”
聞言,牛辛櫞和趙青悠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了對視一眼,而後又齊刷刷將目光投在鄭琬身上。
看到她認真的表情都有些開始懷疑自己。
房間內沉默了一會兒,牛辛櫞還是無法忘記自己給鄭琬造成的傷口,鄭重地說:
“不管如何,娘子頭上的傷口皆因某所起,某不能忽視,隻待娘子痊愈即可。”
那副執拗的樣子看得鄭琬不知該說什麼好,她用眼神示意,讓趙青悠也勸勸牛辛櫞,不要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形成自己的負擔。
趙青悠卻對著鄭琬的眼神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這下子鄭琬隻好當真牛辛櫞的麵,深深鞠躬,嚴肅地說:
“魚師救命之恩鄭琬不敢忘,等到痊愈就會找份活計養活自己,會儘快將魚師墊付的藥錢歸還。”
牛辛櫞頓時也有些慌亂,慌張地連連擺手,“娘子不必如此……”
他也有些懷疑大夫的診斷,突然感覺到一點安慰,不管鄭琬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都讓他長久壓抑在內心的巨石頓時鬆開,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但是他同時也在內心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爭取讓鄭琬痊愈,這樣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娘子,長久躺在榻上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也不知幾人是達成了怎樣的默契,接下來的日子裡,趙青悠依舊按照牛魚師的托付照顧鄭琬。
而鄭琬也在趙青悠每日送來的後廚雜役飯食,與自己記憶中的飯菜相結合,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朝代連炒菜都沒有出現,不是蒸就是煮,調味料也很有限。
不然不會做出這麼寡淡無味,甚至有點難以下咽的飯菜。
她也在這樣舒服與痛苦交織的日子,終於迎來了自己解放的日子,能夠下床自由活動,隻要不搖晃腦袋,就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她決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城外給父母祭拜。
趙青悠聽到也不覺得奇怪,本朝以孝治天下,鄭琬這樣的表現在她看來再合情合理不過。
甚至主動地幫鄭琬準備祭拜的禮品,親自帶著她往城外的墓葬群走去。
到了出發的日子,鄭琬對著木盆裡照出的穿著,輕輕拍打自己身上的褙子和裙子,說來麻布製成的衣衫就是透氣,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粗糙,磨在皮膚上的觸感非常強烈。
就在她還在欣賞自己的古裝扮相時,趙青悠已經來到門前,看著病愈的鄭琬姿容更甚,心中既羨慕又擔憂。
看著鄭琬還有繼續拖延下去的趨勢,趕緊打斷道:
“鄭娘子,我等可以出發了。”
聽到聲音,鄭琬立即停止自己得到動作,對著趙青悠露出甜甜的笑容,“青悠阿姊,我這就來。”
說罷,挽著趙青悠的胳膊一起出了都水監的後門,循著坊市中間的巷道,一路往城外走去。
一路上鄭琬可算是見識到了本朝的繁盛之景,街上不隻有本朝居民,還有胡人,五官立體,一眼就能發現不同。
街巷中叫賣聲不絕於耳,路上還有牛車與馬匹來來往往,熱鬨異常。
趙青悠想到鄭琬是第一次看到都城的盛景,也沒有出聲打斷她,甚至還刻意地放下自己腳下的速度,讓鄭琬可以更清楚看到坊市中的景象。
過了一會兒,兩人就走到了出城的金光門,城門的守衛簡單核查了一下身份,就將兩人放行。
出了城沒有外物的誘惑,兩人很快就出現在鄭父鄭母的墓前。
趙青悠解釋說:“客船因匪患防火漏水,造成數十人傷亡,除了親人屬意自行解決的,其他的都埋在這裡,大家還特意將你阿耶阿娘合葬一處,娘子獨自待會兒,兒就在不遠處等著。”
說罷,將自己手裡的東西交給鄭琬後,轉身離開。
鄭琬一看到木牌上寫著的孝女所立,她真的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心想:他們一家人應該已經在另一個地方團聚了吧?
取出竹籃中的香燭紙錢,生火燃燒,再拿出裡麵準備的白肉和瓜果,一起擺放在墓前。
香燭紙錢燃起的青煙,隨風而動,在墓葬上方轉了幾圈才朝著遠處飛去。
鄭琬虔誠地為她們一家子祈福,認真祭拜,直至準備的香燭紙錢全部燒乾淨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