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上的時間貌似並不會流逝嘛。”
「啊,似乎是這樣沒錯。」
“這次真是搞砸了,各方麵都很不妙呢。”
「哈?你這家夥,也有說出這句話的一天啊。」
“……算了,總會有辦法的。”
「哈哈哈……沒錯,這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嘛。」
即使是在被獄門疆封印、被滿溢著詛咒的鐵鏈捆綁半掛著的此時,五條悟依然在微笑著。他伸出食指,百無聊賴地玩著眼罩:勾起來、鬆開,再次勾起來、再次鬆開……
機械的動作讓他看上去像是在默默地思考著什麼,沒有再繼續“自言自語”。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動作,戴好眼罩,將周遭那些漆黑可怖的骸骨與無邊無際的虛無一齊隔絕在外,似乎真的打算就此睡一覺了——就像那個冒牌貨所說的那樣。
雖然,由於六眼的存在,戴眼罩的效果隻是微乎其微聊勝於無罷了。
時間無聲地停滯著,抑或是在安靜地流淌著,獄門疆內無法感知到這一點。這個虛無的世界裡,隻有無邊無際的骸骨在相互碰撞,發出咯咯的響聲。
也許隻過了幾秒鐘,也許是在許久許久之後,在這幾乎漆黑一片的獄門疆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抹微弱的熒光。
一隻右手,一隻散發著幾近熄滅的微光、理論上無人可以看見的右手,於虛空之中緩緩伸來,溫柔地探向五條悟的側臉……
最後,卻又像是在畏懼著什麼一般,在咫尺之際停駐,連手指都溫柔地蜷了起來。
那個無人能夠聽取的聲音再一次低語:
「睡著了嗎,悟?」
五條悟沒有回應。倒吊著的腿沒有晃動,緊握著的拳沒有鬆動,甚至連白色的發絲都沒有飄動。
「果然還是如此嗎……」
那隻仿若黯淡星光般的右手垂落下去,仿佛一縷來自於遙遠夏日,卻轉瞬即逝的涼風。
「……果然,還是如此啊。」
散發著瑩瑩微光的丸子頭靈體飄起來,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兀自“安睡”著的白發眼罩教師,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睡吧,悟。」
「就當是難得的休假了。」
靈體像一隻螢火蟲般輕輕飄落在擠擠挨挨的骸骨之上,忽然皺起眉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腳邊那堆陰暗爬行的漆黑骨頭,眼中戾氣翻湧:
這些……
是詛咒?
還是來自於地獄的怨靈?
是想對悟做什麼嗎?
……好惡心。
都已經變成了骸骨,還是這麼惡心……
——臭猴子!
即使知道毫無用處,他還是抬起腳,狠狠踹向了那具離他最近、指骨已經扒到了他的闊腿褲的漆黑骨架。
等等?!
在意識到那家夥竟然“觸碰”到了自己的同時,他的這一腳成功將那具骸骨踹飛了出去。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雙眼微微睜大,猛地衝了上去。就像是一個啟動了開關的格鬥機器人那樣,他使用久違的體術,對那群遮天蔽日無窮無儘的漆黑骸骨展開了無情的碾壓——
一拳!
又一拳!
再來一拳!
旋腿!
飛踢!
頭錘!
乒!
乓!
哢!
砰!
轟隆!
……
「哈哈哈哈哈哈!一起來玩啊!悟!」
以五條悟為圓心,一大片空地被清理了出來,就像是展開了一個乾乾淨淨的領域。打得儘興的高專少年大笑著呼喚自己的同伴,等回過頭去,卻隻看到了那個被鎖鏈束縛著的白毛教師。
「……啊。」
又忘了,這裡可不是高專啊。
亦非祓除咒靈的現場。
而他,也不再是悟口中那個滿口正論的優等生了。
——說起來,悟竟然成為了咒術高專的教師呢。
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可是無論第多少次意識到這件事,都會讓他感到驚訝,然後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就像現在這樣。
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那麼久”,是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