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們一家三口冠冕堂皇扯大旗,斥衛蓁不顧大局,企圖扒著他們母親吸乾淨最後一滴血,叫衛淩如何能忍?
衛淩眼中湧起血絲:“父親且放心,有我在一天,你所想皆不可能如願。”
身後伸出一隻手,握住他手腕。
衛蓁手上力道微微加重,是在勸他冷靜,莫與他們浪費口舌,“阿淩,我們回去。”
正當時,外頭有人打簾子進來。乃是君上身邊的侍者。
衛昭收起臉上的神色,趕緊迎上去,“可是君上傳令?”
老宦官道:“是。君上聽聞午後之事,特遣奴婢前來給大小姐傳話——”
“此樁婚事乃君上所定,是否退婚還需再深思熟慮商議。然無論如何,都不可令衛大小姐寒心。”
宦官看向衛瑤:“衛家二小姐,不能入東宮。”
宋氏神色僵住:“君上所言何意……”
老宦官道:“衛夫人救駕之恩,君上至今銘記在心。”
如此重的語氣,便是代表君上的意思。
宋氏連連稱“是”,恭敬送侍者離去。衛蓁姐弟二人也一同走出大殿。
人走後,“嘩啦”一聲,衛昭長袖一揮,帶動桌上茶盞儘數傾覆。
宋氏怒道:“君上說的是衛家與太子聯姻,都是衛家女,怎麼我們女兒不行?”
“你也莫再說了,”衛昭沉聲道,“今日若非衛淩,我怕是至今還被蒙在鼓中,不知曉我們的好女兒竟做出這般事來。”
近來衛家頻頻出事,衛昭唯有衛璋這一個疼愛的兒子,自他被流放吳越之地,衛昭愈發喜怒無常,臉上再不見笑意,取而代之一片陰沉。
衛昭拂袖而去,留下一地茶盞碎片。
宋氏被當著下人麵斥責,臉上也是無光、衛瑤在她懷裡驚惶地仰起頭,“阿娘,君上的意思是女兒這輩子不能再嫁給太子?”
“怎會?”宋氏撫摸女兒後背。
楚王身子衰敗,能否熬過今歲還不可知,身前人豈能管身後之事?
她安慰了幾句,讓女兒先回去休息,身邊隻留下了貼身侍女雲嬤。
雲嬤道:“那姐弟二人留著便是禍害……”
宋氏抿了一口茶,“可叫我如何能除去他姐弟二人?我本欲勸王後,叫衛蓁代弋陽公主前去和親,可君上和姐姐都站在衛蓁一邊,這路明顯行不通。”
雲嬤在一旁聽著,猶豫出聲道:“其實夫人若是想除去大小姐……奴婢這有一法子。”
雲嬤附耳說道,宋氏聽完睜大了雙眼,“他說衛蓁的身世另有隱情?”
“是,那小廝找到奴婢,說他母親原是衛夫人身邊的人,了解一點當年的事,不過他張口閉口就是以此要錢財,奴婢怕其是來打秋風的。”
宋氏壓低聲音:“這個時候不宜再生事,且待太後大壽之後,我們回京城再說。你先穩住那個小廝,將錢財給他,讓他能吐些東西出來。”
哪怕是編纂的,她宋氏也能將其顛倒成真的。
宋氏抿了口茶,她要那姐弟二人徹底滾出衛家,那便得先除去主心骨衛蓁。
“夫人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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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廂主仆低語,那廂衛蓁回到寢殿,便喚來身邊護衛。
“你們先帶些人手回家,將家中收拾好行囊,提前運回封地。”
田阿姆道:“小姐為何急匆匆譴侍衛回家,這是要離開京都?”
衛蓁走到鏡前,卸下鬢上釵環首飾。
從王後的言語看來,她並不同意婚事就此作廢,然衛蓁的態度已經擺出,再待在京也於事無補,待太後壽辰一過,他們立即南下回封地,斬斷一切是非,不留一點回旋的餘地。
此後三日,衛蓁皆閉門不出,饒是太子來見,也以百般理由回絕。
閉門不出的日子裡,衛蓁卻也牽掛另一件事。
自祁宴出去一趟處理事情,便再無一絲音訊。
那夢中場景曆曆在目,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暴雨入窗,少年破門而入,門外追兵猶如催命一般敲打殿門。
到了太後壽宴這一日,衛蓁醒來,下榻推開窗戶。
已是清晨,天空卻仍是一片漆黑,烏雲在天際的儘頭翻湧,冷風襲來,似有山雨欲來之勢。
今日的天色與夢中一樣陰沉。
不知祁宴是否處理好了一切。如若不然,祁家怕難逃前世的命運……
衛蓁喚窗外侍衛:“驚霜。”
“小姐何事?”
“你回京都,去打聽打聽祁家的情況,若有消息,立馬便告訴我。”
侍衛應下,身影融入陰沉天色之中。
衛蓁指尖輕扣窗楞。祁家能否能化險為夷,便隻看今夜。
到了傍晚時分,離宮漸漸點上燈籠,驚霜打聽消息依舊未歸。
衛蓁在阿姆的陪伴下,前往了會客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