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的程釗一直喝著酒,蔣亦飛默默的陪著,兩個人認識了30年,蔣亦飛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頹廢。以前都是程釗勸自己,現在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是該勸他節哀順變還是勸他忘了洛離。雖然這是同一個意思。
“你回去吧,不用陪著我,我不會想不開。家裡還有孩子等著你去換尿布。”程釗有氣無力的低著頭說。
“程釗,我不是想勸你,有些事我們沒辦法改變,比如生死。洛離.......”
“夠了!彆提她,彆提她.......我求你了。” 程釗心如死灰的打斷蔣亦飛還沒說完的話。
“你一提到她,我就想起她在我懷裡慢慢涼透直到僵硬的過程。而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那時候我想哭的卻笑了出來,我他媽就跟個瘋子一樣抱著她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說好不好笑。”程釗說完看了眼空杯子乾脆直接拿起瓶子喝。
程釗和洛離的事蔣亦飛是知道一點的,剛開始蔣亦飛還曾勸過程釗彆傷害人家姑娘。沒想到一向不想惹麻煩的程釗卻栽在人姑娘手裡,趕都趕不走的那種。
“蔣飛飛,你說我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我.就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程釗低著頭哽咽,絕望的一下一下錘著桌子。
哽咽沒多久,程釗胡亂的擦了把鼻涕眼淚,死寂的眼神突然泛著光。他說起自己和洛離的第一次見麵。
那是洛離在咖啡店的吧台後麵拉花,程釗當時就覺得這姑娘特有個性。一姑娘家家的剃個寸頭,穿的也很中性,要不是聽她說話程釗都差點以為自己他媽彎了!蔣亦飛沒說話,隻是靜靜的聽他說。
程釗說起自己打算追洛離開始就一直不自覺地笑著。洛離難追,程釗隻好天天去她店裡喝咖啡,導致那段時間天天失眠。這還不算什麼,離譜的是喝了一個月的咖啡連一個微信都沒要到,實在打擊人。後來程釗隻好換策略。開始跟蹤她,但其實也隻是想知道她一天的動向,好找出能追到她的突破口,並沒有其他的變態想法。說到這程釗還不忘自圓其說的解釋。
跟了一段時間後來發現洛離這人生活很規律,幾乎都是家,店裡,醫院這三個地方。剛開始看她頻繁去醫院還以為她是不是有什麼親人在醫院上班,又或者是親人住院啥的。等程釗想進醫院一探究竟的時候被洛離抓了現行。
程釗說到這自嘲的笑了,本來以為自己要涼了,結果洛離破天荒的給了程釗微信號,這波操作驚的程釗到現在都沒整明白她那時候到底啥意思。
但程釗轉念一想,不管什麼意思既然給了微信說明還是有機會的。於是程釗就開始翻洛離朋友圈。試圖找到些許她的喜好,好投其所好。結果人家朋友圈裡麵全是早安,晚安,每天都有發沒有一天落下。說實話程釗真是琢磨不透她,感覺她神神秘秘的,但又喜歡她這一點。看不懂才有挑戰,才會激起身為男人那該死的勝負欲。
既然洛離那麼喜歡早安,晚安。程釗就天天自作多情的給她發早安,晚安。有時候怕忘記還特地定了備忘錄的鬨鐘,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那時候簡直是個傻子。誰會為了這種事情特地去定鬨鐘?除了他這個煞筆估計也沒彆人了。
最後的結果是程釗發了將近一個月也沒等來洛離的一句回複。他還真沒有這麼用心去追過一個人,這點蔣亦飛是讚同的。程釗最長的耐性是三天,追不到就換下一個,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浪費大好的青春年華。
可能注定就是要栽在洛離手上的,本來以為她這棵萬年鐵樹不會開花,沒想到在發早晚安後的第51天她終於回複了,回複的內容是邀請程釗第二天和她去軋馬路。程釗也因此受寵若驚到輾轉反側了一夜也沒睡著,就跟個十七八歲的純情小處男似的,程釗自己都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麼一天。程釗又把自己給說樂了,半天沒停。
關於這點蔣亦飛還是深有體會的,“雖然這麼說很俗,但這可能就是真愛吧。“蔣亦飛終於開口說了一句。
程釗還在這期待著軋馬路時能牽牽小手,親親小嘴什麼的。結果人家真就是軋馬路,原本以為洛離不愛說話,沒想到一路上都她一個人在說。說她今天乾了什麼,做了什麼事,吃了什麼菜,看過幾朵花,路過幾條河。洛離這跟彙報工作一樣的尬聊使得程釗差點沒轉身離開。說到這程釗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又順手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後來程釗才知道洛離是在把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過,她想記住自己最後看到世界的樣子,而不是在充滿消毒水的病房裡等死。
“那你是怎麼知道她得艾滋病的。”蔣亦飛還是問了,他隻知道洛離是死於艾滋病,並不知道其中緣由。
程釗冷笑了一聲,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們兩個軋了一個月的馬路,愣是手指頭都沒牽過,程釗心想著自己在她身上都快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結果除了天天軋馬路聽她說話,啥正經事也沒乾過。現在你要問他那條路上有幾個井蓋他都能給你倒背如流。
程釗感歎自己還是頭一次追女孩追的這麼柏拉圖的,高中那純情的時期都還能親親小嘴呢。程釗深感這樣下去不行,彆回頭處著處著處成兄弟了,最後還是主動出擊趁洛離不注意吻了她。程釗一邊說著一邊用大拇指擦著下嘴唇,像是他說的這個吻剛剛才發生過。
洛離並沒有驚喜程釗突然的吻,甚至像瘋了一樣一直往後退,嘴裡重複說著“彆過來……彆過來,滾......滾.....”
以程釗的性格,當時看洛離反應那麼大以為她反感自己,覺得很沒麵子,一氣之下轉身就走。算了,強扭的瓜沒意思,程釗打算就此放棄。
洛離在程釗轉身的瞬間低聲含糊的說“明天去醫院檢查,我.......我有艾滋病。”
程釗自嘲的笑著,當時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像被雷給劈中,麻了!程釗看洛離欲言又止的還想說什麼,沒等她開口程釗直接倉皇逃跑,留她一個人在那裡。程釗的聲音開始沙啞,眼眶再一次模糊。
蔣亦飛坐在程釗對麵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安慰的捏了捏。
“當時......當時她看我跑了該有多失望......我怎麼就跑了呢?蔣飛飛?你說我怎麼就跑了呢?”程釗說到猝不及防扇了自己兩巴掌。
蔣亦飛趕緊拉住他的手 “這不怪你,真的,是我我也會跑。”蔣亦飛開始心疼現在的程釗。明明都沒錯………
程釗回去第一時間去醫院檢查,結果是陰性,才暗暗鬆了口氣。從那天起程釗也沒再找過洛離。
沒見她的日子裡,程釗每天都在麻痹自己,他試著把自己喝醉,也試著找其它女人但都提不起興致。程釗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行了。
他開始天天偷翻她的朋友圈,依舊還是早安,晚安,多一個字都沒有。那段時間程釗無異過的是煎熬的。他想去找她,又躊躇不前。最後受不了乾脆直接把洛離屏蔽,連朋友圈都不去看了。
“我就是這麼慫,我真的很慫......”程釗低著頭嗚咽,蔣亦飛一直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安慰著。
直到有一天程釗還是在夜深人靜思念成疾的時候點開了洛離的朋友圈,發現她有一個多月沒更新早晚安,頓時心生不好的預感,她應該是出事了。
這次程釗沒想那麼多,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覺的現在再不去可能真的就沒以後了。他三更半夜跑去之前跟蹤她的醫院向急診科的護士打聽才找到她。陳釗頓了頓,吸了吸鼻子。
可還是晚了......
程釗隔著病房的玻璃,看到洛離瘦的沒了人樣的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管子,雙眼緊痛苦的閉著,他恍惚這人還是不是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