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安很感興趣,霍清瀾也就挑揀了幾句講講。
旁邊一些拍照的大爺也聽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補充幾句。
陳意安抱著胳膊站在他旁邊,注意力就放在了霍清瀾的身上。
雖然公司裡常常能聽得到對新boss的抱怨,大多都是:苛政、完美主義者、加班狂魔、要求極其嚴格、很不好溝通。
她想,才不是呢。
大概是因為她見過私下的霍清瀾,他是有溫度的。
也不會那麼冷冰冰。
而且特彆厲害。
四點一到的時候,霍清瀾便開車帶她去了琴嶼路,這邊是熱門旅行景點,但天寒地凍反而沒多少人。
也不太好停車,霍清瀾隨便停了個路邊。
她在馬路上張望。
窄窄的巷子胡同,路邊不少攤販賣些海螺貝殼,還有烤紅薯之類的。
等著霍清瀾停車有點涼,她忘了帶手套,捧在嘴邊呼氣取暖。
沒三兩分鐘,霍清瀾遞過來一杯熱梨湯,路邊買的。
手裡一下子就熱了,清甜溫暖。
她和霍清瀾沿著琴嶼路慢慢走,她時而停下手機拍一張照,霍清瀾不知道,他雙手插袋走在前麵。
鏡頭虛焦了,他的背影模糊,卻依舊頎長高挑,優越十足。
陳意安腦子裡冒出來不少點子。
她很積極的參與這次工作。
琴嶼路的風很溫和,海浪撞擊岩石的聲音此起彼伏,兩人無言地向前走,棧橋那兒人就多了,情景也更為浪漫。
無數的海鷗在空中翻飛盤旋,海鷗的鳴叫、遠處輪船的汽笛、層層疊疊的海浪聲交錯,這種純粹的聲音令人無比放鬆。
有遊客在拍照,喂海鷗,一把麵包撒下去,海鷗一股腦飛來又四散。
“喂麼?”霍清瀾雙手插袋,看到陳意安一直在看海鷗。
“一塊錢一袋。”賣麵包的大媽說。
陳意安大方地從兜裡掏出來五塊錢,豪爽地買了五袋,分給了霍清瀾兩袋。
她教給他,把麵包放在手心,會不會有海鷗降臨?
霍清瀾配合後才後知後覺得很傻。
然而海鷗卻非常給麵子,儘心儘力扮演著合格的NPC,它們圍著霍清瀾鳴叫著盤旋,膽大的那隻落在他的掌心,飛快地叼走了那塊麵包。
陳意安眼疾手快按下了拍照,然後點開看看,“拍的完美!”
霍清瀾卻並不算抵觸,他隻是抽了半天的時間,順從了自己的想法。
十二月的天,大約四點半附近就開始日落,陳意安挑好了位置,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眼看著太陽變成了耀眼的金色,滿天的金光暈染開來,漂亮的無法形容。
海鷗依然在鳴叫盤旋,不知疲憊。
“這是我以前最想看的日落,”陳意安望著天空,忽而有一種後知後覺的圓滿,“那會畢業旅行,我和朋友投票,六比一,我想來青島,朋友想去廈門,廈門也很好,但我終於看到了青島棧橋的落日。轉眼一看,過去了好多年。”
“……”
“所以,想做的事還是要早點做,”陳意安說,“不然一晃就是好多年。”
“……”
“誒,我站在這就想到了聶魯達的詩,聶魯達說,有時候我在清晨醒來,我的靈魂甚至還是濕的,遠遠地,海洋鳴響並且發出回聲……”
後半句她有點不太好意思,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
霍清瀾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背詩就背詩,忸忸怩怩什麼,後半句不就是:這是一個港口,我在這裡愛你麼。”
陳意安佯裝忘了,轉過頭去看天,太陽完全落下去了,隻剩下一片金色的餘韻。
她臉頰有點發熱,竟然有點桃色泡泡。
兩人隨便去找了一家當地有名的餃子館吃飯,海濱城市嗎,除了海鮮就是全家福水餃:海膽、墨魚、鮁魚、黃魚。
有霍清瀾跟著,陳意安放心大膽點了幾樣,不擔心吃不完。
又是一頓有滋有味的飽餐。
陳意安的車子是八點的,霍清瀾的飛機是十一點的。
車子在繁華的路段穿梭,明明滅滅的燈光耀眼璀璨。
她說青島很漂亮。
“過幾年會更漂亮,”霍清瀾說,“位置優越的海濱城市,現在發展很快,幾個重奢品牌都在考慮落地這裡,投資前景非常好。”
“Kenton集團也會嗎?”又是一個傻問題。
“會。”
“Kenton集團真的很厲害,”陳意安又補一句,“你也很厲害。”
“……”他沒講話。
陳意安又小聲補了一句,“我也想和你一樣厲害。”
“那就努力工作,Kenton集團永遠不會虧待努力工作的人,”那是2013年的末尾,霍清瀾本來滿心都是工作,他有許多宏大的事業計劃,他覺得自己年輕,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可是今天,他卻停下了腳步,沿著一條海濱小路走著散步,聽了一個奇怪的人講了許多奇怪的事,而這並不讓他反感。
他也忽然想起了陳意安說的話:想做的事要早點做。
這個時候他確定,彼時他腦子裡並不是瑰麗的城景,宏遠的藍圖,忙不完的工作。
而是這個奇怪但又不怎麼惹人討厭的陳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