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東郡被屠城一事傳到朝堂上,許多人都為之震驚,鶴東郡在京城以北數千裡,一向安定,隻是今年年中鬨了一次旱災,朝廷也及時下撥了賑災的銀錢和糧食,之後鶴東郡太守韓賀銘上奏彙報已經度過難關,之後落了幾場雨,百姓恢複生產安居,災情造成一百二十三人死亡,無疫情發生,一切已經恢複如常。
“陛下,此事實在駭人聽聞,一個流民的一句話而已,不可當真。”
“正是,或許是旱災中逃出來的流民,不知道鶴東郡已經得到朝廷的賑災款,一路奔波至京城,臨死時糊塗了……”
慕容霄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反駁道:“你臨死關頭會編一句瞎話嗎?一個流民步行千裡來到京城,就為了說一個假消息?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且他說的不是旱災,而是——屠城!此事不論如何都得去探查一番才可定論吧?若所言事實,鶴東郡可有三四十萬人。”
被慕容霄一質問,那幾人啞口無言,他們隻是覺得不可能,認為一個流民的話不可信,也不想為了一個流民的一句遺言奔波數千裡去鶴東郡看個究竟,若真有人膽大包天到如此,他們哪裡還有命回來。
皇帝說道:“安國候言之有理,隻要去一趟鶴東郡就清楚了,各位愛卿有誰願意前往?”
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剛剛還叫囂的那幾人低下頭去,好像與他們無關一樣,大家心裡都知道,若那流民所言屬實,鶴東郡已經是人間煉獄,誰又願意去送死。慕容霄環視一圈指著戶部尚書質問道:“戶部尚書錢大人,本候沒記錯的話鶴東郡已經連續三年向朝廷報過旱災,瘟疫和水災?”
戶部尚書翻了翻資料回道:“是!鶴東郡是連續三年都報了災情,朝廷也都撥了賑災款。”
慕容霄拿過他手裡的賬本問道:“連續三年,你都沒覺得奇怪?就沒有派人去鶴東郡核實過?”
“臣罪該萬死!”戶部尚書錢文知道自己失職嚇得立刻跪了下來,鶴東郡離京數千裡,氣候更加寒冷,這些大人在京城舒服慣了,自然不會沒事找事。慕容霄繼續說道:“朝廷這些年對鶴東郡的撥款數額驚人,臣認為戶部尚書應該前往調查一下賑災款是否都落實到實處。”
皇帝聽此話這意思:“你懷疑鶴東郡守韓賀銘私吞賑災款?”
慕容霄大膽推測直言不諱道:“陛下,臣懷疑他為了向朝廷索要賑災款,謊報災情屠殺百姓”
這一推測屠殺的理由就顯得合理了,不然一個郡守好好的屠殺百姓能是為何?不就是利益驅使。可他的這個推測實在過於駭人,朝堂上都震驚萬分。
皇帝看著戶部尚書問道:“錢愛卿?你可願前往鶴東郡徹查賑災款一事?”
錢文嚇得瑟瑟發抖:“陛下,臣自然需要前往,但臣就一文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鶴東郡若真如安國候所言,臣不是有去無回嗎?臣……”錢文一把年紀了,自然不想老命搭進去。
“錢大人,若是本候陪你一起去如何?”慕容霄主動請纓。
錢文自認推脫不掉,有慕容霄陪同前往能多幾分勝算,“有侯爺在,那自然最好。”錢文自然求之不得。
“雲影,你真要奔波這一趟?”皇帝似乎還有點不舍得,鶴東郡實在太遠了。
“臣自然要替陛下分憂,此事事關重大,錢大人已經知命之年,需要奔波千裡還要查如此驚人之案,確實不妥,有臣同行,帶一隊兵馬想必鶴東郡也不敢造次。”慕容霄恭敬回道。皇帝聽到他的話非常舒心,他就喜歡慕容霄忠心耿耿一片丹心效忠於他的樣子。
“好,朕許諾你,若在鶴東郡繳獲臟銀,全歸軍餉使用。”皇帝正愁著慕容霄之前上報的軍餉事宜。
“謝陛下,臣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慕容霄聽到皇帝的許諾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這是讓他自己去把軍餉爭回來。皇帝自然不會讓慕容霄白辛苦一趟,他最近一直發愁軍餉問題,戶部卡得緊,國庫也不富裕,此次若真能從鶴東郡繳獲臟款,可解燃眉之急。
退朝後,慕容霄又單獨麵見了皇帝。
“陛下,臣請旨讓顯親王同行。”慕容霄提議道。
“子旻?他整日吃喝玩樂,這等大事他怎麼能勝任?”皇帝不屑道,他自然有派人盯著這個顯親王,收到的回報都是他今日又在哪裡喝酒,昨日又在何處嫖妓,總之就是一無是處的荒唐行事。
“陛下,臣正想與您商議此事,您放任顯親王整日……額,也不是辦法,他領著俸祿,就應該懂得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陛下不給他實權,不給他官職,但可以指派一些事務交於他,他這個親王的身份和麵子有時候還是很好用的。”慕容霄覺得這是一個機會,皇帝已經坐穩了江山,也隻剩下蕭珦這麼一個兄弟,他也證明了他並無異心,身為皇族一員,總不能整日在風月場所吃喝玩樂無所事事。
“也好,有你看著他朕也放心。”蕭珹同意了慕容霄的建議,他也知道蕭珦整日流連煙花之地,安樂享受不是辦法,讓他做點事情看看也好,“那你這幾日加緊安排軍中事務,就出發吧。”
“臣遵旨!”
慕容霄突然接到這個任務,估計著這一去加上路程得一個多月,他斟酌再三還是把除夕帶上了,如今他這一身的武功也不需要他擔心什麼,或許還能派上用場,總在侯府待著也怕他悶,帶他出來也算透口氣。第一次跟慕容霄出遠門,除夕顯得很興奮且高興,自從後巷那事之後,他也不愛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在府裡練劍看書,簡直成了閨閣小姐,但他渴望外麵的世界,甚至都盼著開戰去戰場跟慕容霄並肩殺敵,這次總算能出門,看到馬車一躍而上,這身手輕快矯捷,慕容霄看著會心一笑,果然還是這樣好,除夕並不喜歡自己病懨懨的,這次帶著去查案,下次估計就真的帶著去打仗了,想到他們將來可能一起馳騁沙場,慕容霄心中是激動的。
馬車上姚管家很貼心地準備了各種必須品,還有每日要喝的藥,雖然隻是一堆補藥,但除夕一直以為那是治療他頭傷的藥,為了早日恢複記憶他一直喝著,太醫把藥方調整得沒那麼苦澀,他也漸漸習慣了起來。
馬車還未出發,後麵就跟來另一隊人馬,馬車上下來個熟悉的麵孔,是顯親王蕭珦,他和慕容霄一個查軍事一個查財務,旁邊還跟著戶部尚書錢文。
“慕容霄,你簡直在害本王!”果然接到皇命的蕭珦來興師問罪了,他跳下馬車直奔慕容霄:“你說你沒事舉薦本王作甚?還是這麼危險的差事,虧得本王平時還請你喝酒,真是都白喝了。”
“不是大案怎麼敢勞動王爺呢?王爺正值壯年,拿著陛下的俸祿總該替陛下分憂吧。”
“本王能替皇兄分什麼憂,有你就行啦,有你在,怎麼還需要本王?”
“所以王爺放心,有臣在,王爺不會有危險的。王爺也不希望一直被人戳著脊梁吧?”慕容霄自然聽到很多嘲笑,鄙視顯親王的閒話,都說他是個無能廢物,奪嫡都沒份,如今無所事事整日玩樂,算是廢人一個,那些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蕭珦自己又怎麼會沒有聽過,他愣了一下,明了慕容霄的用意,“那就一起出發吧,這一路你得保護本王啊,鶴東這事估計問題很大,搞不好本王還沒到呢,就被人暗殺了。”蕭珦第一次出門辦事,還是這種棘手的事情,心裡沒底,他沒有武功,又是親王,格外招搖,他接到聖旨已經在腦海裡想了幾十種自己被暗殺的可能,他去求皇帝換個人,皇帝沒搭理他,不知道為什麼皇帝心情很差,皇後都懷孕了,他還大發雷霆,整個後宮都晾著,氣壓很低,蕭珦怕自己再囉嗦人頭不保,於是隻能咬牙接了這個任務,出發的時候他想清楚了,得抱緊慕容霄大腿,他武功好,身邊又都是高手,能保護他。
“您是親王,誰敢?那是株連九族的罪。”
“狗急跳牆有什麼乾不出來的,鶴東貪汙的數額驚人,稅收混亂,鶴東太守可能還私自傭兵,所謂空穴不來風,要真是如此,那也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怎麼能不鋌而走險。”
慕容霄頗為意外地看來蕭珦,雖然滿口不願意,但皇命以下難以違抗,他竟然已經提前做好了功課,對自己要去做什麼,將要麵對什麼人,都做了一番清楚的了解,這下他更加堅信這次舉薦他的決定。
“王爺請吧。”慕容霄看他這一副怕死的模樣,就讓他跟自己同乘一輛馬車。蕭珦毫不客氣跳上車,一推車門隻見除夕穿著一身白衣梳著高馬尾,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端坐在車上,先是有些驚訝,然後依然很有禮貌地向他行禮:“見過顯親王!”
蕭珦一時傻了眼,短短時日不見似乎更加俊俏了,上次在府裡見到時分明還沒有這麼光彩奪目,今日穿得如此精致,真驗證了那句人靠衣裝馬靠鞍,乍一看以為哪裡的仙人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