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嶼孝回國的消息震動新月,他在明月餅鋪貨車的掩護下一路南下送貨,在交界處周轉了幾日終於離開了堯靖,回到了新月。馬車駛入皇宮,餅鋪掌櫃掏出令牌,侍衛即刻放行無人阻攔,他們剛剛跨入宮門,就有人跑去向國主稟報,國主激動地從寢宮跑出,他的腳步都是慌亂且喜悅的,還有因為南榮嶼孝失蹤而臥床不起的皇後,聽到他回來的消息身上的不適也頓感好轉。
“快,快給本宮更衣梳頭。”她終於下了床,並急忙讓宮娥給她梳妝更衣。
南榮嶼孝的馬車一直駛向東宮,他一身粗衣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久違的父母期盼地等候著他,父親兩鬢的銀絲更加明顯,母親明顯消瘦了許多,兩人都顯出了老態,讓南榮嶼孝倍感不孝,他跪在二老麵前:“兒臣不孝讓父皇母後擔憂了。”
“天光……我的兒……”皇後抱著南榮嶼孝喚著他的字已經泣不成聲,他突然就不見了,半年多都毫無音訊,這樣凶多吉少的情況怎麼能不讓人絕望,隻是一直沒找到屍首,國主不甘心,更不舍得下令宣布他的死訊,做父母的二人都無法接受,一直派人尋找,如今南榮嶼孝安好回宮,震驚朝野不說,有些人更是嚇得連夜收拾包袱跑路,新月京都城外的一間農舍內,薑鵬小心地關上門。
“爹,沒有追兵,放心吧,我們試著北上,到了青崖找人疏通越過邊境,到了堯靖我們就是普通商人了。”薑鵬安頓好妻兒休息,看到父親還坐在客廳的燈光下,一臉的惆悵,還有不甘。
薑鵬走過去安慰道:“爹,早點休息吧,過幾日我們到了青崖就好了。”
“千算萬算沒想到南榮嶼孝竟然還能活著。”薑鴻律拍了一下桌子說:“當時沒有尋到屍首我就擔心有這一天。還好未雨綢繆,鋪了後路,收到消息立刻就走,不然此刻估計已經人頭落地。”
“爹,可能南榮嶼孝真是真龍天子,命才這麼硬,咱已經儘力了,如今保全我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鵬兒,為父在新月潛伏了大半輩子,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為父不甘啊。”薑鴻律捶胸頓足恨自己當時還不夠狠心。
“爹,孩兒知道,可是事到如今……唉!”
次日清晨薑鴻律推開房門,院子裡已經站滿了禁軍,南榮嶼孝一席太子黃袍坐在院落中央喝著茶,十分淡定地在等他。
“太傅這是要往處?可需要本宮送您一程?”南榮嶼孝淡淡的一句問候已經嚇得薑鴻律腿肚發軟,他扶著門框不讓自己倒下,薑鵬衝出來扶他,但看到院子裡的這場麵也後背發涼,險些一起癱倒。
“本宮回來不見太傅,甚是掛心,實在有太多不解之事需要太傅為本宮解答。”南榮嶼孝邊說邊喝著手裡的茶,連眼都不抬一下,眼前這個老者是他的老師,多少個春秋相伴的師生情誼,如今蕩然無存。
薑鴻律走到南榮嶼孝麵前,微微顫顫地跪倒在地: “殿下可否放過老夫的家人?他們與此事無關。”薑鴻律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隻想給家人求得一條生路,他賭的就是南榮嶼孝的善良。
“太傅覺得還有餘地跟本宮討價還價?”南榮嶼孝看著曾經教自己詩詞歌賦的老師,心中又恨又難過,他知道他的罪責已經在劫難逃,他親自來就是來要一個答案。
“太傅,您是本宮的啟蒙恩師,本宮自認對您恭敬有加,從未苛責過,你到底是為何?”
“殿下要這樣與老夫談嗎?”
南榮嶼孝揮了揮手將禁軍撤出院子,他的副將喬衝提醒道:“殿下,小心。”
“無事!”南榮嶼孝雲霄佩劍在側,一個老頭他還是有自信可以對付的。
喬衝得令將所有人馬撤出院外等候。
薑鴻律也讓兒子進去,他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塵土,理了理衣服和頭發,坐到了南榮嶼孝對麵,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杯壓壓驚,然後開始慢條斯理地說道:“殿下有許多不解?”
“是!”
“那……老夫就跟殿下交個底,老夫是——堯靖國人。”
南榮嶼孝瞪大雙眼看到薑鴻律,他不敢相信,自己身邊竟然是敵國的奸細。
“老夫在堯靖先帝還在世時就在一場戰亂中混進了新月,一路科考,做了幾年地方官,國主要為您選太傅,老夫經過千挑萬選才得以走到您身邊。”
“那太傅這些年教於本宮的都是些什麼呢?”南榮嶼孝心中一片冰冷,他敬重的老師,尊敬的人,難道時時刻刻都想要了他的命。
“自然是為君之道,老夫……老夫知道殿下心懷天下,一心為了黎明百姓,若是歪門左道,殿下又如何能信任老夫。”
“這些年你明明有很多機會,為什麼到了青崖才動手?”南榮嶼孝不解,薑鴻律若要殺他,機會太多了。
“老夫並不想殺殿下,老夫的任務隻是向堯靖傳遞重要情報,不是謀害殿下。但看這些年殿下成長迅速,有了一國之君的魄力和威儀,對堯靖新帝來說殿下就是必除之人!”原來他是收到了堯靖現在的皇帝蕭珹的旨令。
南榮嶼孝想起了那日,他站在青崖山頂,鳥瞰四周風景感歎戰火連連,不知何時平息,兩國如此焦灼的關係得不到任何緩解,他不懂堯靖為何要一直南下攻打他們,直到這次他去了堯靖,看到史書才曉得,他們眼裡新月是塊失去的國土,是要收複的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