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回北京後我請你吃飯(1 / 2)

雪落山鬆樹 李暮夕 8264 字 9個月前

年前,鐘黎終於接到了一個戲份比較多的角色,是在一部校園網劇裡飾演女主角的閨蜜兼惡毒女配。

但是,正式拍攝那天導演卻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久,眉頭緊皺。

鐘黎一開始還不是很明白,直到去洗手間時偶然聽到兩個工作人員在嘀咕:“這是女配?長得比女主還漂亮啊,她這是素顏吧,都沒怎麼化妝。”

“不然書冉一直在那兒鬨啥呢?說這個美女演她就不演了。”

“也對,這要真播出去,女主角要被群嘲的吧?書冉的黑粉可要樂死了。咱這本來就是小成本網劇,也沒挑多漂亮的女主。”

“應該會換人吧。雖然長得漂亮,一點名氣都沒有……”

鐘黎心裡大急,回頭就找到導演說自己這個發型不太符合劇裡的形象,願意主動扮醜。

導演看了她的爆炸頭新造型表示很滿意,女主角也滿意了,拍攝繼續。

這天有一場戲是在室外籃球場,飾演女主的書冉不知為何心情很差,這一段一直拍到半夜8點還沒結束。

“劉導,我不舒服,我要去車上休息一下。”她煩躁地說。

導演連忙賠笑臉,讓人把保姆車開過來。

三個助理一道過來,陪著她上了遠處的保姆車。

“有人捧就是不一樣啊。”劇組一個女配感慨道。

“一直聽說她背後有人,隻是不知道是誰。”另一人好奇道。

“她剛簽了長河影業你知道的吧?長河是隸屬於長河集團的,老板是誰?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不是吧?厲……”這人捂住嘴,“他不是有老婆了嗎?”

“混到這層次的人,身邊誰沒有幾個女人?有老婆算什麼?”

中場休息的時間越長,待在室外的鐘黎就越冷。

她的這場戲拍的是夏天,所以她隻穿了一件短袖。雖然現在還沒到寒冬臘月,夜間的溫度也快到零下了,冷風吹來,她凍得瑟瑟發抖。

她蹲在路邊玩了會兒石子,忍不住抬頭朝遠處的保姆車望去。

車內傳來淡淡的黃光,暖氣打得很足。三個助理照顧著書冉,一人在幫她紮頭發,一人幫她煮泡麵,還有一人幫她捏肩捶腿。

鐘黎吸了吸鼻子,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好像大冷天被塞了一塊黃連,淡淡的苦澀在唇齒間不自覺溢開。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頭頂傳來溫和低沉的嗓音。

鐘黎抬頭看到容淩時,真的有種在做夢一樣的感覺。

這是距離北京一千多公裡的寧市,她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兒。

因為太過驚訝,她眨了眨眼睛,失神地望著他。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現在的樣子不太好看。臉上畫滿雀斑、爆炸頭,還搭配了一件土掉渣的花襯衫。

她懊惱極了,有氣無力地問他:“你怎麼在這兒啊?”

“過來見一個合夥人,他說要請我吃飯,他的小女友正好在這邊拍戲,順道過來看一下。”

“哦。”鐘黎點點頭,沒說話了。

她把頭深深地埋到膝蓋裡,隻希望他快點走。

麵子裡子在這一刻算是丟得徹底。

那晚,容淩跟她說了會兒話就走了,似乎真的隻是路過。

她等了半個小時後,導演卻來告訴全組人員說太晚了,這場挪到明天再拍,讓他們回去休息。

鐘黎去換衣服時又聽到更衣室裡有人議論了:“什麼太晚了,分明是女主不想演了,跟她男朋友去吃飯了!真無語!”

“你們剛剛看到她男朋友了嗎?真是厲宏朗?長河集團那個厲宏朗?”

“沒看清,就看到她上了一輛京A8的勞斯萊斯。”

這些都和鐘黎沒什麼關係,累了一天的她連忙去酒店吃飯了。

餓到現在,她沒有吃一點東西,肚子餓得快失去知覺了。

酒店是那種老式的賓館,門口擺著個櫃台,到了夜間隻留一盞應急感應燈在跳。

鐘黎有點害怕,忙加緊步子。

誰知還沒進去後麵就有人喊住了她。

鐘黎回頭,一個西裝革履的陌生青年站在旁邊的槐樹下等著她,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你認識我?”鐘黎搜索了一下,確定記憶裡沒有這樣一個人。

“我是容先生的秘書,謝平。”叫謝平的青年對她大方一笑,言簡意賅道,“請跟我來。”

鐘黎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了,都沒有細問就跟著他上了車。

路上馳了十幾分鐘,最後車停在當地一家很有名的酒店門口。

酒店的裝潢大氣奢華,水晶燈亮如白晝,腳下踩著的地毯讓她有種虛浮感,像是踩在雲上一樣不真實。

目的地在走廊儘頭,推開包間門時,鐘黎可以明顯感受到裡麵一道道目光齊刷刷落到了她身上,她不由腳步虛軟。

裡麵一桌人共有男男女女七八人,有穿正裝的,也有穿常服的,但大多都氣質不俗。

容淩毫無疑問坐在主位上。

他的西裝脫了,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比平日看著還要隨和些。看到她,他隨意敲敲旁邊的空位:“坐我這邊。”

在其餘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裡,鐘黎硬著頭皮走過去、坐下。

座椅是硬木軟包,她卻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這個位置,顯然是目光聚焦之所在。

好在也沒人問她什麼,隻當她是容淩的陪客。他們大多還是和他交談,說一些行業內的事兒。

鐘黎低頭喝著茶,根本聽不懂,但聽了會兒也能聽出點兒端倪。

比如她左手邊這位,居然是本省最大民營建築公司的老總,再左邊那位是業內首屈一指的投資公司的高級合夥人,順著過去是某大型集團公司的大股東……

她平時見過的最大的老板也就是個三流飲料品牌的老總,這席間隨便提溜一個出來都能碾壓,實在怪不得她不緊張。

她以前沒有見過這種陣仗。

耳邊聽著他們談笑風生,說著國內近來各個領域的行情,從航空聊到基建,從基建聊到體育,再從體育聊到娛樂……她一知半解,隻覺得敬畏。

不過好在這似乎並不是什麼談公事的正式場合,他們大多還都是在閒聊,像是給他接風的。

“怎麼隻喝水,不吃東西?”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容淩側過身問她。

席麵上忽然靜了一下,不少探究的目光落她身上。

鐘黎的臉不自在地憋紅:“……我吃了。”

“我看你都沒怎麼夾菜。”他用公勺舀了手邊的一團寬粉給她,“這魚膠不錯,美容養顏,你嘗嘗。”

“謝謝。”原來不是粉絲……

她用勺子戳了戳那團半透明的東西,乍看平平無奇,隨便嘗了口,頓覺鮮香撲鼻。

不是用佐料硬提出來的鮮味,而是一種很自然的美味。

價值百萬以上的黃唇魚膠,確實不凡。

這頓飯她根本沒怎麼吃,吃了也感覺消化不良。

除了容淩給她夾的一些菜,她根本沒怎麼動筷子。好不容易挨到結束,她才長出一口氣,深感自己真不是塊向上兼並的材料。

她站在台階上等著,目光忍不住朝遠處望去。

席間的幾個老總圍著他,在跟他打招呼,說一些寒暄道彆的話。他一一頷首回應,態度和氣,彬彬有禮。

彆的不說,這表情管理能力實在讓鐘黎佩服。

至少,這一頓飯下來她沒看出他一絲一毫的不耐煩,一直跟他們打太極還打得毫無破綻。

有些位置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一頓飯幾個小時,天天這樣不還要命了?

“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是不是在背後罵我?”他不知何時挽著西裝走到她身邊了。

鐘黎嚇了一跳,扶著胸口說:“你怎麼走路都沒聲音啊?”

女孩受驚的時候眼睛瞪得滾圓,臉上沒化妝,有自然的皮膚質感,水嫩嫩的,讓人想要掐一把。

容淩看了她會兒,收回目光,邁著步子利落下台階。

手工皮鞋在台階上踩出輕微的響聲。

鐘黎見他走遠了,沒有明白,但還是快步跟上。這人總這樣高深莫測,她真的猜不到他心裡在想什麼,有時候甚至覺得莫名其妙。

司機早將車停到了近前,下車恭敬地為他開車門。

容淩卻沒上,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鐘黎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是讓她先上。

她連忙上去。

不過,這車底盤高,她又緊張,上去時崴了一下,好在沒有出洋相。

她忙小聲給自己找補:“我平時不怎麼坐這種車。”

“看出來了。”他聲音裡有笑意,修長的腿跨上去,在她身邊坐了。

鐘黎渾身不自在。

車門關上,空間變得密閉而逼仄,她莫名覺得緊張,鼻息間好像被他身上那種清冽的氣息填滿。

他身上有種冷調子的木質香,很淡,但存在感似乎又非常強烈。

這讓她每次跟他挨得很近的時候都感覺不太自在。

“吃了這頓飯,什麼感想?”安靜中,他忽然開口。

像隻是隨口一問。

鐘黎卻真的審度了會兒,然後試探地問:“……我哪兒得罪你了嗎?”不然乾嘛要這麼整她?

容淩:“……”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實在是很難溝通,比如此刻的他和她,思維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帶她來長長見識,了解一下他這個階層的人情往來,結果她居然是這麼想的。

其實那時候他也隻是隨性而為,事後回想起來才明白,原來那時候他無意間已存了彆樣的念頭。

不過他當時也沒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他不是個喜歡深究的人。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他累了。

耳邊沒有再傳來聲音,鐘黎等了會兒,還以為他生氣了呢,回去望去卻發現他靠在座椅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