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道 俗世律法至此作無用(1 / 2)

浮屠令 西裡伯爵 4017 字 10個月前

一切隻在電光石火間。

往生道上,宴如是手握金釵撞出人群,如一支羽箭,目光似炬,盯緊方妙誠。

鬼市,往生,活人離魂而入本就該藏著些,若犯戒被鬼差捉個正著還不知是死是活。宴如是此舉便做好了必死的打算,隻是希望……

不要牽連了遊扶桑她們。

庚盈目瞪口呆:“姓宴的厲害哇!罵人不敢,但敢殺人的!”

也僅僅是這一刹,方妙誠未覺察危險,宴如是未得逞,遊扶桑亦未出手——

轟!!

往生道上憑空炸開一團氣流,方圓之內皆被殃及;繼而是鑼鼓一類的器樂,叮鈴乓啷、叮鈴乓啷,撞得人眼冒金星,天靈蓋都癡麻了。

宴如是跌坐下去,再也找不見方妙誠的身形。

而她身前,兩道鬼影顯現。二鬼差發不沾衣,腳不著地,麵上無口無鼻無眼,僅僅貼著一道白色符咒。

“俗世律法至此作無用,人間情仇至此化不休。”

鬼差的聲音很沙啞,似最蒼老的老者,半身已化古木,張虯的四肢裡遍布齧蟲。她們款款道:“若有犯戒者,魂散,不赦。”

隨著最後一字落下,無目的鬼差伸出手,食指尖直至宴如是。

鬼差的壓迫比平俗的死亡更為陰冷。先前做了那樣多死亡的預設,也在此刻煙消雲散了,宴如是攥著金釵,頻頻後退,不可避免地感到慌張。

必死的決心,還有……萬不可牽連遊扶桑……

千鈞之際思索不了太多,死亡已經要降臨,她唯獨記得最後一點。認定了在鬼市裡避不開鬼差,倘若真的逃不開,那她一人受罰便好了。

下定決心,宴如是遙遙眺了遊扶桑一眼,再迎上鬼差,“我……”

卻見兩個鬼差麵上符咒被扯下,後腦各一悶棍,是庚盈與青鸞打的。

“怕什麼?兩個嗓門兒比較大的鬼差而已。”遊扶桑拉住宴如是的手,“走!”

觸碰的霎那,遊扶桑帶著她化作一黑一白兩隻鳥兒,自人群裡翩躚而出。撲進月色的瞬間,宴如是有些發懵:“我、我以為她們很厲害?”

“厲害不厲害,打了才知道。”遊扶桑問,“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隻是情急……我也沒有多想的。”

“看得出你好恨她了,”遊扶桑頓了下,“這個方妙誠,宴少主非殺不可嗎?”

“……嗯。”

“好。”

好什麼?

宴如是不解。她化作的白鳥極勉強地跟隨著遊扶桑的身形,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兩隻鳥兒長風破浪似的,繞過鬼差,越過往生道重重迷障一路向上。

她們一同撞進一片花色河燈中時,宴如是極其隱約地聽到一聲歎息,“你可以多信賴我一些的。”

宴如是未聽清:“尊主、您說什麼?”

遊扶桑沒回頭也不搭腔。烏黑的鳥兒化作一團魔氣,遊扶桑的白衣由魔氣裡顯現出來,帶灰的發梢掠過白鳥兒尖喙,宴如是聞見淡淡龍涎檀香。

遊扶桑瞥一眼仍然是白鳥形態的宴如是,詫異地一挑眉:“宴少主未修習過移形術,變不回來了?”

宴如是一卡殼,險些掉下河畔。

遊扶桑拎起她,防止羽翼被河水打濕,食指輕點了點鳥兒腦袋,“宴少主學藝不精啊。”

遊扶桑感覺自己被啄了一下,很輕,身前小巧的白鳥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睛一轉,好像瞪回來一眼。下一瞬,白色的羽毛倏爾延長,潔白的羽翼裡張出兩隻手來,一左一右,攀著遊扶桑肩膀,幻化形體的靈力帶起一小簇風,水聲叮叮咚咚,把河畔的花燈都驚散了。

白鳥兒變成了人類。

宴如是趴在她身前,圓圓的杏眼緊盯著遊扶桑,鬢角濕了一半。

兩個人僵持在河畔的淺水處,你瞪我,我瞪你,明亮的花燈吹皺一片水中月。

魂魄像是被那雙倔強又濕漉漉的杏眼擒住了,遊扶桑忽而有些心癢,但眼角餘光卻瞥見河畔不遠處又一雙人影。來不及多想,她一皺眉,迅速按下宴如是脊背,刹那上下對換,白衣印上水痕,水花四濺起,遊扶桑的身形擋住宴如是。

那對人影裡,有人一頓,輕蔑道,“彆看了,隻是一對戲水的野鴛鴦。”

聲音很陌生,是鬼差嗎?還是方妙誠呢?遊扶桑有些拿不準,眉眼低垂下,看著宴如是半身浸在水中,十分緊張地攥緊她的己前襟。

夜盲讓她的雙目都失焦了,仿似是隔著一層霧在眺她。

二人沒動,手心卻都悄悄蓄起魔氣與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