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十四年元月初一,新年伊始,萬物複蘇,大齊的狗官出土了!
要問上輩子有多狗?私通嬪妃、買賣官爵、科場舞弊、殘害忠良、落草為寇、投敵叛國……應有儘有。趙高甘拜下風,秦檜稱臣俯首,就是把他釘在恥辱柱上,恥辱柱都覺得被侮辱。
要問上輩子怎麼死?“芳齡”二十四,血氣方剛,燒死。
“呸!”
江熙慢悠悠地從地下爬出來,嘴裡噴出一把泥沙,得見天光後,神識慢慢恢複,忍不住嚷嚷:“呃!呃呃?”
他啞了?
突然眼前立起兩根風乾牛肉……
靠!是他的手。
低頭一看,前胸透後背,像破爛的篩子透射出幾道祥和的光來,又“哢”的一聲,一根肋骨掉到了地上。
怎麼彆人一出生是水靈靈、白嫩嫩、爺疼奶愛大胖孫,他一出生就是黑黢黢、乾巴巴、人棄狗嫌大焦屍呀?
他十裡八鄉姑姑嬢嬢、大姨大嬸看了都誇好的皮囊呢?
他想自己一定是做夢了,是的,天大的噩夢。他忙地躺回地上,閉上眼睛,而一閉眼,腦海便浮現出一片火海,嚇得又坐立起來。
四周是莽莽黃沙,矗立著幾座麻麻賴賴的山丘,傾倒著幾棵張牙舞爪的胡楊,矮草蔫黃,禿鷹盤旋……這裡是三生壁,是齊國與古鏡國的交界,是他的“遺址”。
於是他得出一個結論:我複活了!
作為一個奸臣,首要素質是什麼?就是處變不驚、隨遇而安。他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時,他眼前出現一道白字,耳邊響起一個蒼老的、熱忱的聲音,像極了街上逮人就推薦武林秘籍的神秘丐幫。
【十年之期已到,恭迎奸臣歸來。】
原來已過去十年!
不管是活了還是死著,有個引路人總歸是好的。他恭敬作揖道:“晚生江熙,見過仙師,敢問仙師尊名?”
【我是……是極品奸臣從良係統,將……助你重……重塑肉身。】
一句話喘了好幾口氣。江熙提心吊膽,生怕這個神秘老者突然斷氣。
“可是仙師使我複生?”
【使你複生的是一股強烈的願念,作為複活的條件,你必須實現這個願念——從良。現在與你交代一些事宜。
咱們有一套評分體係:好感值和聲望值。
好感值:個人對你的情感,比如親情友情愛情;
聲望值:你的帝國影響力,比如百姓的擁護崇拜。
分值用於重塑肉身、解鎖劇情等等。
最重要的一點:最終解釋權歸許願人所有。】
從良?難道這個許願人是他家老爺子。
江熙:“既然複生了,這些都好說好說。”
【當前分值如下:
好感值:一兆億(不計數)
聲望值:0
總分值:0
恢複肉身所需分值:10萬。】
其中聲望值一直在上下浮動,維持在零。
江熙:“為什麼一兆億好感值不計入總分值?”
【如果啟用一兆億好感值,你將原地升天,位列仙班。所以不予使用。在你完成一定的任務後,方可解鎖一兆億好感值明細查看權限。】
江熙:“那為什麼聲望值一直在變化?”
【基於你生前的種種操作,人們對你的喜歡和厭惡依舊存在。】
“明白了。”
他眼前又出現一個半透明旋渦。
【這是隨身空間,可以理解為與你形影不離的無形庫房,可以儲納物品。】
這東西倒是靠譜。江熙:“那麼係統,我現在需要完成的任務是什麼?”
【當前任務:解救皇子、找回手指。】
江熙心頭一撼,本能地追問:“哪位皇子,是什麼情況?可有性命之憂?”
【這需要你自行探索。幸運兒,祝你重生大吉,萬壽無疆!】
說完,文字與聲音一並消失了。
天!能不能不要一複活就上這種火急火燎的劇情!
半刻鐘前。
一支不足百人的隊伍急衝衝行經此處,駐足休整。
為首的是一名和尚,他從馬背上取來隨身攜帶的錦裳,壓在一塊巨石下,掏出火折子欲將錦裳點燃,卻幾次被風吹滅,隻好作罷。
一名士兵走到和尚身邊,展開地圖道:“殿下,風沙太大,四周景象變幻莫測,我們須趕在天黑前抵達古鏡國的長迦關,否則可能會迷路。順著風向我們能提前半個時辰到達,到時候再做休息不遲。”
和尚對著石丘道:“你若有靈,請保佑我們成功將序兒救回。”說罷騎上了馬,帶領眾人離去。
江熙那時已經蘇醒,在地下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迅速整理信息。
首先從語言可以判斷這些人是齊人。
然後序兒?是蕭序,大齊的皇子,他的大外甥!沒錯,他是國舅老爺。
而一個會親昵叫皇子為“序兒”的殿下會是誰?
如果大齊的王爺健在,那麼現有兩位:楚王蕭遣,韓王蕭弘。
蕭遣是不信神佛的,不會祈請亡靈保佑,那麼這個殿下隻能是蕭弘。
所以初步推斷是:蕭弘帶領小支兵馬準備潛入古鏡國解救蕭序。
莫不成古鏡人綁架了大齊皇子?
古鏡和大齊可是大敵!
刻不容緩,江熙即刻動身,才發現手腕上還鎖著鐵鐐,從中間斷開,一邊一根,不知是什麼金屬製成的,竟十年不朽,還拆不開,格外礙事,又因為沒有肌肉,寸步難行,半天都沒爬上一個高坡。
眼下狂風大作,刮起的黃沙如翻湧的海浪,烏泱泱一片。地麵時不時飄過一兩具裹著破布爛衫的乾屍,不知是男是女,又是何年何月在此喪命。
江熙拾起石頭下壓著的錦裳一看,是件花裡胡哨的壽衣,還搭有氣派的披風,像一隻五彩斑斕的大蒼蠅,買它的人審美堪憂。江熙歎了口氣,穿在自己身上。
他現在的體重應該沒超過四十斤,狂風“嗖”地一下就把他吹上了天,翻飛的布料像翅膀一樣拖著他飛向了長迦關。
地上的士兵大驚道:“殿下快看,好像你剛才放下的壽衣飛過去了!”
和尚愣了愣,未說什麼。
夕陽西下,風停了,江熙從空中掉進了長迦關內,倒掛在一株枯樹上。他倒不算礙眼,畢竟樹上除了他,還掛著幾具被絞殺且風乾了的屍體。
長迦關是古鏡國的邊防小鎮,常年駐紮軍隊,兵多民少,所以街道破舊窄小,了無煙火氣息,又天色已晚,並無幾個行人。
他下了樹,脫下壽衣,尾隨一名遊巡的小兵來到兵署。兵署是將領在城中居住和處事的地方,不似營地有重兵把守。
江熙翻過高牆,輕而易舉鑽到裡邊。
兩名值夜的哨兵坐在地上歇息,一名巡衛過來嗬斥他們道:“給我起來,仔細看好塔樓。過了這要緊的兩天,你們就是趴在地上睡覺我也懶得管!彆誤了上頭的事!”
哨兵立馬挺直了腰板,忍不住問:“關內風平浪靜許久,突然緊盯,難道最近往塔裡送什麼寶貝了?”
巡衛:“這是你能問的嗎?管好自己!”
他們說的是古鏡語,江熙精通六國語言,聽懂不再話下。
塔?
江熙扭頭看去,不遠處確實有一座拔高的光禿禿的塔樓。他悄無聲息地沿著背光麵爬上塔去,在屋簷倒掛下來,硬長的手指在斑駁的泥牆一戳,便捅出個眼來。
往裡探去,屋內四角都站有執刀的士兵,中間坐著一胖一瘦兩名將領和一個小孩。
胖將領凶狠地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了也不長長肉,浪費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