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鴉小心翼翼查看沈紫合的臉色，見他臉色稍有緩和，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可羽鴉畢竟是隻會吃人喝血的妖怪，聖都城如今詭事連連，羽鴉這種時候出現在命案現場，難道真的隻是巧合嗎？
沈紫合仍然帶著質疑的眼神，羽鴉怎麼會不知其意。
“好嘛好嘛，我說就是了。”羽鴉終於被沈紫合堅定不移的目光打敗，老老實實的交代道：“夜裡凶險，我也是擔心公子爺這才偷偷跟著你的，哪裡知道……”
羽鴉支支吾吾的告訴沈紫合自己一直都在偷偷跟蹤他的事情，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沈紫合臉上的表情。
果然夜色裡沈紫合沉著一張晦澀的臉看起來就是一副特彆生氣的模樣。
羽鴉暗暗叫了一聲糟。
這位爺生起氣來可是相當厲害的，可以一言不發十天半個月把你當做空氣一樣的不存在，撓得人氣不打一處來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叫人實在難以忍受。
羽鴉最怕就是公子爺一言不合就生悶氣的調性，小心翼翼的又喚了他一聲：“爺？”
所以：“你一直都在偷偷的跟蹤我？”
羽鴉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連忙解釋道：“誰讓公子爺在朝堂上憂國憂民也就算了，現在又主動來淌聖都城鬨鬼這攤渾水，阿鴉實在是放心不下嘛。”
羽鴉見沈紫合看著自己的臉色始終不見好轉，於是試探著朝他又挨進了幾步。
她見沈紫合並沒有喝止自己，也沒有又拿禮義廉恥那一套來教育她，於是又狗著膽子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晃了起來，嬌嗔了一聲：“爺……”
沈紫合“哼”了一聲，背過身去。
羽鴉借著月色見到他分明是在害羞，心頭一喜，順杆又纏了過去。
“爺，彆生氣啊，阿鴉也是擔心爺的安危嘛，能有什麼壞心思呢？”羽鴉這邊一個勁的安撫順毛陪著笑臉。
沈紫合卻不吃這套，抬手扯過自己的袖子，說：“那些聚集在公堂上的百姓也是你將他們遣走的？”
早些時候衙差口中描述的那陣在公堂上突然刮起的邪風，沈紫合時到當下依然困惑不解，但倘若如此蹊蹺的事情和羽鴉沾上了乾係，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羽鴉也不敢跟他耍花腔，老實交代：“是蒼。”
身為伏妖四天王之一的蒼，擅長使用精神力量操控他人，為了驅散那些聚集在公堂裡的百姓，他原地製造了一場小小的颶風，那颶風風力巨大如同一個巨大而混亂的漩渦，而蒼正是趁著大風吹得人精神恍惚之際在瞬間就對他們植入了暗示，這才讓那些人一個一個的放下了恐懼，安心回家去了。
“蒼知道爺最討厭亂糟糟的，所以還特意囑咐他們走之前彆忘了把公堂打掃打掃。”羽鴉笑嘻嘻的邀功好不得意的樣子。
可沈紫合卻不吃她這套，得到答案之後，他再一次的背過了身去，將羽鴉拋在身後。
羽鴉見沈紫合這會兒正打算上前察看地上那具屍體，連忙跟了上去。
沈紫合皺起鼻子，她就遞上香膏。
沈紫合動動喉嚨，她就掏出蜜餞。
“爺，給！”羽鴉就跟沈紫合肚子裡的蛔蟲似的要啥有啥。
沈紫合看了一眼懟到麵前的桂香味道的蜜餞也是神色複雜。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沈紫合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羽鴉朝他露出了憨憨的傻笑：“羽鴉隻是擔心爺的安危想跟著爺，羽鴉還想給爺當貼身丫頭。”
“當真是這樣嗎？”倘若是從前，沈紫合還不曾經曆過那些事情，也不曾見識過羽鴉的真實模樣，她這副天真的樣子的確容易讓人一下子就心軟下來。
可如今，沈紫合卻已經不敢輕信麵前這個笑容可掬的小丫頭了。
羽鴉察覺到了沈紫合審度自己時眼睛裡的疑惑，忍不住問道：“爺不信我？”
沈紫合又是看了羽鴉一眼，問：“你和你的部下為什麼至今還不離開南國？”
羽鴉一愣。
沈紫合又問：“現在聖都城一入夜就傳言有鬼出沒，數日內的幾起命案也都與鬼怪有關，當真與你沒有乾係？”
不見羽鴉回答，沈紫合隻是彆過了頭去，拒絕了羽鴉堆到麵前的蜜餞。
羽鴉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堪一擊的嬌貴公子，竟然每個問題都問得如此刁鑽，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來。
羽鴉見沈紫合這會兒是真的不想搭理自己，又厚著臉皮挨了過去，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倘若真和我有關係，公子爺會怎麼辦？”
沈紫合愣了一愣，麵對羽鴉極為認真的說道：“身為聖都城的父母官，要保一方平安，我自然會秉公法辦，就算你也不會例外。”
雖然沈紫合這話說得正氣凜然一點也沒有毛病，但是羽鴉仍然在其中聽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
於是她就像是一個好奇的寶寶一樣，睜著不解的眼睛，反問沈紫合：“不會例外？公子爺，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對你而言我本來就是個例外？”
羽鴉一臉無辜，可沈紫合這回是當真不想再搭理她了。
彆過臉來。
沈紫合再一次麵對眼前大片大片鮮紅的血液，還有躺在血泊中間被開膛破肚的屍體。
慘烈的畫麵，濃重得令人透不過氣來的血腥氣，無不刺激著他的神經。
然而往常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沈紫合定然是胃海翻騰，頭暈目眩。
可此刻不知道為什麼，沈紫合並不覺惡心，反而喉間乾澀，感覺到一種不明所以的欲望從身體裡萌發出來，就算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都仿佛帶著一種甜膩的香氣……
一旁的羽鴉見沈紫合似乎突然有些不太對勁，仿佛入了魘障般的往前走，連忙大聲的喊了他一聲：“爺！”
這一聲，驚得沈紫合從夢中乍然清醒。
他怔了半晌，頓時大驚失色道：“我剛剛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