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車馬勞頓大家也都累了,羽鴉一路跟著沈紫合。
這沈紫合從剛剛到現在都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眼看著前麵就是客房……
“爺……”羽鴉忍不住輕聲喚了一聲。
“何事?”走在前麵的沈紫合停下了腳步。
沈紫合轉過身來看她,眼裡帶著不解之色。
羽鴉問:“我見你從剛剛開始就鮮少言語,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沈紫合有些愕然。
羽鴉又問道:“莫非是因為那狗娃的事?”
沈紫合似乎被說中了心事,他避開了羽鴉探究的目光。
“雖說狗娃弑父滅門天理難容,但他生前遭受的虐待這不是他應該承受的。那孩子生前沒有受到善待,死後依然死有餘辜。雖說這些惡鬼為禍人間,但是我已經分不清是鬼惡還是人更惡。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那李業說的並沒有錯,他吃人心是為了治病,古往今來那些商王貴胄拿人心入藥煉丹的醃瓚事情還少嗎,為什麼他們就理所當然,而他卻是罪大惡極。是這些惡人才釀成了這人世間一出又一出的悲劇。那些孽鬼真的都是惡嗎,這些人真的都是良善嗎,我現在分不清那些善惡,身為一方官員保百姓平安是我的責任,可是我竟然同情起了那些孽鬼……”說道最後沈紫合已經說不下去,他在意天下蒼生,但更在意人間正義,可是眾生相善惡難辨,他困惑了。
羽鴉在一旁靜靜的聽,直到公子爺不再說下去,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羽鴉也不知道陪著沈紫合過了多久,直到他想起了還有人默默站在身後守著自己。
“你怎麼還站在那裡,夜深了,休息吧。”沈紫合擺了擺手,月光下拖著他滿身的疲憊。
羽鴉仍然跟在他的身後,他走一步,羽鴉就跟著走一步。
“你這是做什麼?”沈紫合不禁有些煩躁。
羽鴉仍舊沉默。
最後,沈紫合也放棄了,“隨你吧。”說完伸手打開了房門。
突然羽鴉攔住了他的去路。
沈紫合眼睛瞪得渾圓。
羽鴉衝著他咧開了嘴笑,說道:“這世上的人本就一體兩麵,一個男人會對摯友傾囊相助卻不願意為妻子買一把頭簪,一個惡毒的後娘對丈夫的兒子百般折磨卻對自己的孩子萬般慈愛。人到最後,不是成佛便是成魔,善惡皆是自己的選擇,公子爺並不需要去背負他們的命運。公子爺有自己的命運,有自己的使命,爺要為的天下蒼生就是堅守自己心中的正義與良善讓這混沌的世上少一些冤屈少一些不公,少了那些人間悲劇,地獄深處至少也會變得單純一些。”
羽鴉笑嘻嘻的,這輕佻的語氣絲毫瞧不出來是在說著安慰人的話。
沈紫合更是白了她一眼,沉著臉說:“鬼扯。”說完便徑自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羽鴉見公子爺嘴上罵她,但上揚的嘴角卻已經說明了一切,連忙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還真不愧是天字號的客房,又寬敞又乾淨。”羽鴉一進房中,就開始手腳麻利的為沈紫合鋪床。
鋪好了床,她拿起木盆一邊往外走,一邊笑盈盈的對沈紫合說道:“公子爺這一天風塵仆仆,我這就讓夥計去給你打水。”
這羽鴉似乎擁有無限的精力,到現在都還是神采奕奕上躥下跳。
“不必了,我……”沈紫合一咬牙,說道:“今晚我就這樣睡了。”
羽鴉一愣,“為什麼?”這可不像公子爺的作風,她就不信,這一身又臟又臭的公子爺能忍受得了。
羽鴉一雙好奇的眼睛瞪得渾圓,沈紫合目光變得有些閃爍,改口說道:“那你就不必忙活了,讓夥計來。”
羽鴉???
直到這時羽鴉才發現公子爺的不對勁。
她放下了手中的木盆,猝不及防的就出現在沈紫合麵前。
沈紫合被她嚇了好大一跳,連連後退道:“你,你要乾什麼?”
羽鴉一下子就將他逼到了牆角,湊近他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爺,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羽鴉突然開口問道。
“沒、沒有。”沈紫合避開了羽鴉的眼睛,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伺候你,還想打發我走?”羽鴉追問。
“沒有。”沈紫合逃開。
“一定有。”羽鴉不依不饒。
這一路上公子爺時常對她愛答不理忽冷忽熱的,一定有問題。
“公子爺是討厭我看我不順眼?”羽鴉問。
沈紫合:“沒有。”
羽鴉:“那就是嫌我身上又臟又臭?”
沈紫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