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娘碰不著李蘅,心裡著急,而李蘅見到她,卻突然如遭電擊般的渾身僵硬,直到憐娘瞪著好奇的大眼,企圖透過那團亂發看清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認識我?”
憐娘的疑惑將李蘅再次從震驚中拉回了現實,身體激動得開始顫抖。
一旁翹著二郎腿的巫歆也不禁眼睛撐起一條縫隙瞥了一眼。
羽鴉與沈紫合麵麵相覷,這李蘅見到憐娘突然反應這樣激烈看來是認識她了。
羽鴉連忙扶起地上的李蘅,撥開了他散亂的頭發,一張赤紅潰爛的恐怖臉孔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顯露了出來。
早就聽說這個李蘅當年為了徹底泯滅於眾人不惜自毀容貌,原本以為大概就是照著臉上劃了兩下罷了,可沒成想這李蘅竟然毀容毀得如此徹底,這得是有多大的勇氣多狠的心才能將自己的臉往油鍋裡摁哪。
他的臉皮膚潰爛,赤紅的皮肉向外翻了出來長出了猙獰恐怖的肉芽,這分明就是火燒或者潑了熱油造成的損傷,這是一張慘不忍睹的臉。
猝不及防看到這樣一張駭人的臉,驚得眾人不由後退了一步。
憐娘更是目瞪口呆臉色慘白,張著嘴發不出聲來。
然而此時李蘅卻顫抖的伸出了手指觸碰到了憐娘那蒼白冰冷的臉頰,他開口說道:“阿琉,終於讓我等到你來了。”
不可置信的,憐娘竟然可以感覺到李蘅手指最真實的觸碰,那粗糙的指紋,帶著指尖的溫度……
憐娘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聲道:“你竟然觸碰得到我?”
這不能怪憐娘充滿了驚恐,一個現世的凡人是斷然不能觸碰到她的。
一旁的羽鴉早就看得不耐煩,她瞥了一眼外頭的天色,他們必須儘快從這李蘅身上打聽到關於憐娘的線索然後趕緊將他重新送回萬星殿,這家夥但凡在這裡多留一刻便要多一刻的隱患。
思及此,羽鴉打斷了兩人,揪著李蘅直奔重點的對他說道:“李蘅,在你麵前的女人你認識她,她叫白琉是嗎?”
李蘅不認識羽鴉,但在她逼人的氣勢下隻能順從的點頭。
於是羽鴉又問,“她和蔓渠山白家村的聖女白琉是不是同一個人?”
李蘅微微一愣,接著又是點了點頭。
自己果然是那個白琉,憐娘突然心頭一陣莫名的悸動,眼眶突然變得濕熱了起來。
羽鴉的問詢並沒有因為這霎那間的心緒激動而停止,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憐娘,又接著對李蘅說道:“她如今已經不是活人,卻因為死得稀裡糊塗忘記了生前所有的事情,她非但不記得你,就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如今她渾身怨氣化成了厲鬼,緣由皆因生前是被拋屍荒野不能入土為安所致,現在要超脫,必須要尋到她的屍骨重新安葬。你既然知道她生前的事情,那你可知道她是如何被殺,又在哪裡被殺?”
羽鴉這一番話為李蘅帶來的震驚難以言喻,那一雙望向憐娘的眼睛越發的變得不敢相信,但之後卻又變得哀傷起來,許是因為那早已預料的結局,無法逃離的命運而悲傷,眼淚從他那雙依然清澈的眼睛裡泊泊的流淌。
羽鴉見李蘅遲遲沒有開口,不耐煩的催促了他一聲:“喂!”
許久,那李蘅才仿佛從無儘的回憶中恍然過來,他伸手想要再次碰觸憐娘,但這次憐娘卻躲開了他。
這張美麗的臉孔依然如昔,隻是卻天人永隔,早已沒有了他的痕跡。
李蘅望著憐娘那雙寫滿了迷茫的眼睛露出了一絲苦笑,那雙眼睛裡的自己就如同一個陌生人一般。
搖了搖頭,他說:“不知道,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巫梵竟然知道她,更不知道巫梵竟然真的殺了她,我不知道她生前經曆了什麼,我竟然……竟然不能保護她……我……”
說到最後李蘅完全哽咽,多年來壓抑的防線全麵崩潰,李蘅突然掩起麵大聲痛哭了起來。
眾人本以為找到了李蘅一切關於憐娘的身世,她死亡的真相就可以一一揭曉,但是所有的希望卻在李蘅慘淡的痛哭聲中再一次破碎。
羽鴉被李蘅的痛哭聲吵得腦袋生疼,再一次忍無可忍的打碎了這差一點點就無法自拔的悲涼泥沼。
她一把將李蘅從地上狠狠拽起,咬牙切齒的問道:“你的意思是,白琉的人是巫梵殺的?”
羽鴉話音才落,就聽見紛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不及訝異不眠殿的大門就被數百精兵闖入,他們迅速的將殿內的一眾人團團包圍了起來,隻在入口的地方讓出了一條大道。
緊接著巫梵便在這數百精兵的簇擁之下麵色陰沉的走了進來,在她的身後幾個侍衛抬著一具鮮血淋漓不成形狀的東西。
突然鬨哄哄的動靜讓正在小憩的巫歆掀了掀眼皮,一見是巫梵嚇得差點摔在了地上。
巫梵輕輕抬手,那具血淋淋的東西便被人丟到了眾人的跟前。
她瞥了一眼羽鴉和李蘅,環伺了一眼竟然讓她看見了不可能出現的人。
巫梵認出了人群當中的憐娘,驚訝劃過眼瞳隻有一瞬,接著她緩緩眯起了眼,狠毒的說道:“當年竟然沒弄死你這個賤人,那今天我就再殺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