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溫熱的鮮血噴濺在臉上,混合著她的眼淚,竟然變成了血淚。
“你為了她,你為了她……”巫梵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李蘅,嘴裡不斷的重複著一句。
她為了眼前之人,一再退讓,不過是一介草民竟然敢無視她,將她的驕傲,榮耀,和尊嚴踐踏於腳下,棄之如敝履……
憐娘難以置信的看著護在身前的男人,竟然以血肉之軀替她這隻孽鬼擋劍,難道這李蘅不知道她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嗎?
此時受了一劍的李蘅身子一軟便傾倒在了憐娘懷裡。
“喂!”憐娘手足無措的將他一把抱住。
沉甸甸的重量,真實的肌膚觸感,讓憐娘忍不住大吃一驚,她竟然可以觸摸到他?
不對不對。憐娘搖了搖頭,立即否認。她想起剛才,她並不能觸碰到他,反而是……
李蘅伸手為她拭淚的一幕赫然闖入腦海,憐娘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李蘅可以碰觸到她啊,可是為什麼呢,他隻是一個凡人?
憐娘來不及多想懷裡的李蘅又嘔了一口血,隱忍的悶哼聲瞬間將她拉回了現實。
“你還好吧?”憐娘急急問道。
李蘅望著這雙純粹的眼眸,先是訝異,然後是探究,最後是釋然。
他虛弱的牽唇一笑,沙啞而苦澀的對她搖了搖頭,說道:“是不是不記得了,就不會疼了?”
憐娘不解,依然隻是睜著眼睛看他。
此時李蘅又笑了,伸手再次撫了撫憐娘鬢邊的發絲,說道:“無妨,我記得就好。”
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應聲掉下,憐娘望著眼前全然陌生的男子,不知為何竟然心頭湧起莫名的悲涼。
李蘅與憐娘兩人柔情互望,震驚之餘,滔天的妒火更是刺痛了巫梵的眼睛。
李蘅此時溫柔如水,觸摸那女人發絲時的小心翼翼,更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縱然巫梵用儘了手段都不曾看到過這樣的李蘅,她從前就知道李蘅有一雙燦然愛笑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樣子春花滿徑,容易令人迷醉。可如今,那女人卻可以輕易的擁有……
好恨!
好恨!!
巫梵眼看著二人郎情妾意繾綣情深的一幕,目眥欲裂全身發抖,強烈的恨意澎湃而出,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眼尖的雪蕪最先發現到了巫梵的不對勁,他連忙朝羽鴉使了個眼色,沒成想一旁的羽鴉也似乎瞧出了端倪。
隻見那巫梵身體劇烈的抖動,繃緊的臉孔,死咬的牙關,還有那頭因為發瘋而披散的長發……似乎整個人都在扭曲變形,周遭的氣流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羽鴉後退一步,一把將沈紫合藏在了身後,又瞥眼見到巫歆還傻愣愣的坐在他的逍遙椅上,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羽鴉此時全神戒備猶如臨大敵,然而李蘅卻還不停在盛怒中的巫梵麵前燒柴添火。
他又是嘔出了好大一口血,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聲音變得越發的虛弱。
憐娘被他的樣子嚇得手足無措,隻能一個勁的問他:“你還好嗎?你還好吧?”好像隻有這樣不停的確認才能讓她感到心安理得。
她仍然不能從李蘅的身上找到任何一絲生前的記憶,向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更多的是他對白琉的真情令她為之動容。
在孽城時她嘗遍了辛酸苦楚,經曆了無儘的欺淩煎熬,她墜入的是地獄的最深處暗無天日,她所看到的,遇上的,隻有欺騙和傷害從來不曾有人對她極儘柔情甚至拚儘一切。
“你們……我殺了你們……”巫梵此刻咬牙啟齒雙目沁血。
憐娘出於本能的想要護住李蘅卻讓他掙紮了起來。
他吃力的站了起來,重新站在了巫梵的麵前,將憐娘護在了身後。
他對巫梵說:“恨我嗎,殺了我吧,我用我的命來贖辜負你的罪。”
此刻,李蘅原本蒼白的臉色越發的如同死灰,站在巫梵麵前,用他的胸口再次抵住了她手中的那柄長劍。
見她瞪著那柄染血的長劍,一瞬間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接著李蘅又對她說道:“隻是我死之前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當年你殺了阿琉之後將她棄在了哪裡?”
李蘅無比真誠,然而巫梵卻在他說完之後麵色變得更加扭曲難看。
“什麼贖罪,原來說到底最後還是為了她。”突然一陣可怕的颶風平地而起,纏繞在了巫梵的周身,隻見她披散的長發四散飛舞,一張扭曲的麵孔開始發生了變化。
她的頭頂開始長出鬼角,原本明豔淩厲的眼眸變得哀怨,咧開的嘴角齜出一對森白的獠牙,幾乎是在一瞬間,巫梵變成了一隻可怕的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