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遂把批文一事告知,隋意他們這些普通夥計的帶薪年假是三天,而他和楚行舟這種級彆高的,是五天。
楚行舟對薪酬一事並不看重,但對飛舟上的許多人來說,是件大好事。他又想起之前的事來,打趣道:“當初少當家將隋意送上飛舟,你還因此愁眉不展。”
元山道:“飛舟上有個仙子當夥計,排場是有了,麻煩也有了。那畢竟是仙子,若是個心高氣傲的,還不是找個祖宗供著?你我搭檔多年,這方麵的虧還吃得少了?再說了,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仙子啊。這打著燈籠去找,都不一定找得到第二個像她這般的。”
楚行舟笑著搖頭,“如今你可放心了?”
“放心不放心的,且看吧。”元山口順手端了他一杯茶,咕嘟咕嘟兩三口解決,道:“她來飛舟上,我可沒苛待過她。如今她難得辦了件好事,我這不是也讓老蔡給她加餐了麼?”
我可真是個賞罰分明、負責任的好舟長啊。
那廂,隋意正在同寶器堂的人探討“雲夢穀社交論壇的規劃與建立”二三事。她隻管出點子,寶器堂的人負責落實。
如是這般說了半天,寶器堂的人已經連“表情包”是什麼都理解了。隋意又給他們出主意,“這鳴匣啊,不光得做得好,還得賣得好,對吧?你們知道為什麼現在還做不到仙門人手一隻鳴匣嗎?”
寶器堂諸人麵麵相覷,齊齊搖頭。
隋意壓低了聲音,湊過去,“因為你們缺少一個最有說服力的代表。十塊上品靈石,大家咬一咬牙,都能買。對於大宗門的弟子來說,就更不在話下了。為什麼不買?因為他們有傳訊符,有各類稀奇古怪的法器。鳴匣新奇,但卻不是非它不可。”
眾人又齊齊點頭。
隋意趁熱打鐵,“所以啊,將鳴匣做得更新奇有趣、更實用,是一方麵,提高眾人對它的認可度,尤其是仙門長老們對它的認可度,也是關鍵。你們想啊,若各宗門長老、宗主,甚至是——老祖,都在用,誰還不用?”
“此言有理!”
“隋仙子果真聰慧過人,隻是此處又誕生一個新的問題,我們該如何讓這些大宗門的宗主長老們,甚至是老祖,用上鳴匣呢?”
“據說那水月仙子,有一麵水鏡,能倒映天下萬物,甚至連她真身都能穿越水鏡,直達千裡之外。她想必是用不上鳴匣的。”
“是啊,而且老祖那樣的前輩,又豈是輕易能見得到的……”
隋意笑了,“這就是你們寶器堂比不上大通商會的地方了。”
此言一出,寶器堂諸人難免不服氣。在他們看來,隋意雖在飛舟工作,可到底是仙門中人,該與他們是一路的,焉能為大通商會說話?匠人說話,直來直去,也學不會那彎彎繞繞的東西,當即表示異議。
隋意卻比他們還直,挑著眉道:“我說錯了嗎?送禮哪還有送不出去的?不是你們心不誠,就是方法不對。”
語畢,她也不管寶器堂的怎麼看,拋下這個難題就迆迆然走了。她隋意有什麼壞心呢?不過是希望這個世界更美好罷了。
俗話說得好,如果你無法改變自己,那就改變世界。不論是年假還是鳴匣,是無名小卒還是千年老祖,改一改就好了嘛。
多大點兒事。
翌日,寶器堂諸人卷起圖紙,帶著滿腹心事在北境鳳鳴城外的靈河渡下了船。
隋意目送他們離去後,緊接著也下了船。她穿著便服,混在下船的客人裡麵,行至碼頭,便瞧見已是半大少年模樣的晏雪,坐在街邊小攤前吃麵。
那一碗麵清湯寡水,連塊肉都舍不得加。
“店家,一碗打鹵麵。”隋意在他對麵坐下,豪爽地付了十二文巨款,還又多加了兩文錢的麵。等那碗麵端上來,隔著蒸騰的熱氣,對麵的晏雪開口了,“阿珍呐……”
“我說你就不能對自己稍微大方點兒?”隋意摳歸摳,窮歸窮,可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嘴。她無奈地分了兩塊肉過去,晏雪樂嗬嗬的,也不嫌少。
兩個窮鬼對坐吃麵,晏雪問隋意要不要蒜,隋意拒絕。
“我打聽過了,這鳳鳴城裡最近出了不少新鮮事。什麼真鳳降世、仙人顯靈,什麼飛天大盜的,很是熱鬨。那張畫像上的人我沒尋著,不過有件事倒是讓人挺在意的。”
“什麼事?”
晏雪下意識地想去捋自己的胡須,又驟然想起自己如今已經沒有胡須了,遂作罷,“真鳳出現在城西劉家的上空,劉家的小姐,生得花容月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天生鳳命的不二人選。不過——我又聽說,鳳鳴城裡原先就出過這樣的事了。”
隋意吹著麵條,“一招鮮,吃遍天?”
晏雪搖頭,“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三年前,城東富戶柳家,認了一個養女。這養女蕙質蘭心,很得柳家喜愛。後來的某一天,天降異象,霞光萬丈。忽然有仙人降臨,說這養女根骨奇佳,適合修仙,遂將之帶走。”
隋意麵露思索。她讓晏雪去鳳鳴城打探,是因為少東家給了她消息,說北方鳳鳴城有疑似仙人降臨的事跡。
這雲夢大陸,仙門眾多,可以說各個地方都有類似的傳聞,多如牛毛。隋意沒辦法一一求證,便隻好求助外援,做第一輪信息篩選。
少當家是第一輪,晏雪就是第二輪。
“這位養女是誰?”隋意隱約捕捉到了晏雪話中的關鍵。
“她在柳家待的時日不算很長,城中的人大多沒有見過她,因此都不甚清楚。傳言總是越傳越離譜,好好一個人都能長出三頭六臂來,我便親自去柳家探訪。從我得到的線索來看,那位養女,很像是傳聞中的那位——妖女。”晏雪答。
謔。這倒是個沒有預料到的答案。隋意如是想著,又往嘴裡塞了一塊肉。有一說一,這肉鹵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