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而至的不幸 “她來了。”……(1 / 2)

嚇個半死 會跑的石頭 3492 字 10個月前

“她來了。”女教師低聲提醒道,隨後向神色恍惚的老相識關切地問,“她胡姨,有些日子沒瞅見你了。咋還抽上煙啦?抽煙對氣管不好吔。”

向來豪橫的女人似泄了氣的皮球,沒精打采地走過來,有氣無力地扶著漫步機的前杠,“沒了肺子,氣管好不好頂啥用?樸姐啊,這兩天心情不好沒出屋,鬨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啊。”

“擁乎啥呀?”老教師停下前後擺動的雙腳,不錯眼珠地盯著婆子。

胡婆子用中指和食指夾著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低頭把淡灰色的霧氣與歎氣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飛來的橫禍呀,我那小子孝順啊,五年前帶我和我家老唐去做了個體檢,沒想到出問題了,發現我這右肺上葉長了個六毫米的磨玻璃結節。起先醫生說不用擔心,隨訪就行,前幾年檢查沒變化,我以為是良性的,沒事唄。去年就沒去複查,前些日子做白內障手術查了個ct,沒把我給嚇死,那個結節偷摸地長大了,都一厘米多了。”

“長大了可不好,醫生說咋辦呢?”樸老師神色凝重,舒展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誰說不是呢?長大了不好,容易變癌,要是去年按時複查就好啦。”婆子唉聲歎氣,後悔不已,淚花在眼圈裡打轉轉,“沒有後悔藥吃。醫生讓我做手術,說是惡性的麵大。若是腫瘤,去年頂多是個原位癌,看今年的大小應該已經浸潤了,浸潤容易轉移,切除後愛複發。心裡難受呀,我媽當年就是得這病死的,臨死前可遭罪了。還有,我舍不得倆孩子呀,大孫子還沒高中畢業,小孫女還說要給我買大房子呢,等不到那天啦。”說到傷心處,眼淚瓣一對一雙地撲簌簌落下來。

麵對疾患的焦慮愁苦誰也沒有辦法,樸老師隻能好言相勸,摩挲著朋友的手背,安慰她一切都會好的。“趁早做了吧,一定是良性的啊。你天生是個直脾氣,對人又熱心,天主會保佑你的。”

對於善意的寬慰,當事人大多是無動於衷的,就似烏雲密布中偶而露出的一縷陽光,轉瞬之間便又被密封得無影無蹤了。

胡婆子把煙蒂杵到漫步機的前杠上,使勁地擰著,擰出個醜陋的黑圈圈。她側臉使勁擤了一把鼻涕,不拘小節地摱在立柱上,還把指頭用力地蹭了蹭。

在她偏頭之際,應該是瞥見了劃船機處的兩個人,劉慶東和老劉頭,他們也在望著她。都在一個小區裡住著,樓上樓下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誰不認識誰呀。

劉慶東覺察到那婆子用眼角夾了他倆一下,厭惡地嗤之以鼻,然後提高嗓門沒好氣地抱怨道,“樸姐,你不知道,醫生說了,我這病啊,就是從氣上得的。”她拖著長音,拿聲做調的,似乎故意說給旁人聽。

樸老師費解了,“是從氣上得的?不會吧,誰能氣著你呀?彆人不了解,我們兩家住了那麼多年的對門,這我可一清二楚。你兒子兒媳孝順,孫子孫女聽話,老唐又那麼老實巴交的,你在家裡不說是土皇上吧,也稱得上說一不二呀。”

這番評價讓跋扈的婆子非常開心,破天荒地咧嘴笑了,“我們家我說了算那是不假,他們都得聽我的,因為我說得對呀。”她用眼角斜了兩個姓劉的一眼,“可跟前有大冤種氣你呀,專把不是當理說,就那麼棒道。告訴你,姓劉的沒好人,我這回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非得到他們家去討個說法。”

這是在含沙射影說我呢,劉慶東聽話聽音,知道婆子還在為前幾天的爭吵記恨自己。不光是自己,她說他們,還都是姓劉的,那應該還包括身邊的老劉嘍。

“哼”老劉頭從鼻孔裡發出重重的忿忿音,看得出他也聽出了潛台詞,而且對這個母夜叉頗有看法。

“討啥說法呀?我討了半輩子,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推三阻四沒人管啊。”隨著吱吱的電機聲,壽老爺子控製著電動車緩緩駛來,“我今年九十二了,那些冤屈怕是要和閻王爺說嘍。大侄女,既然身體不好了,啥事都得放下,舍得,舍得,舍得酒,每一瓶都是老酒。”他還模仿著電視廣告的腔調。

樸老師笑著對他說:“老爺子,這麼大歲數啦,你沒事兒還喝點兒啊?”

“整點兒,一天一口杯。好老爺們喝酒還算事兒呀?我年輕時是五毒俱全。就因為愛喝點兒,讓廠子開除了,到哪兒講理去?”

老人提起往事來了精神頭,從座椅上慢慢起身,微屈著雙膝,支撐著駝得已經成問號的脊背,紮巴著向起邁著步,兩隻青筋暴露的手左右扇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