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端端的,怎麼還吃嘰歪了呢?是飯菜不合口味,還是對服務不滿意挑理啦?那女店主的兒子的確內向,少言寡語,不善應酬,一定是客人嫌他伺候不周到吧。
劉慶東想出去好言相勸,他撩起裡間的布簾子,探頭向外看個究竟。
不對,不是自己想的那碼事兒,是小孩子跟他家大人發生了矛盾。
“老爹,就不該向宋稱臣,還低聲下氣地把歸附的誓表送去開封,說歸附宋朝是我爺李繼遷的遺命,這絕不是他老人家的本意,他想看到的是我黨項族的自強自立。”
孩子攥緊拳頭使勁地揮著。
“依我說,沒人稀罕契丹人的西平王,也不要宋人加封的定難軍節度使。我們黨項部落很繁華,財力用物充足。如果失去百姓,用什麼守衛國家?如果不用所得俸賜,招撫恩養蕃族,習練弓箭。從小的方麵看,可以向四周領邦征討,往大的說,就可以侵奪封疆,上下豐盈,折正是計策索要得到的。”
孩子身邊的小夥子沒有因為兒子年紀小,就吹胡子瞪眼強勢壓人,而是和藹可親地開導他,“兒呀,你年紀小,不懂得識時審務,如今時機還未成熟。我們的兵一直征戰都很疲憊了,我黨項族三十年錦衣玉食,這是大宋的恩德,不可以辜負。”
原來他們是黨項人,劉慶東納悶了,黨項人不是剃光頭頂,隻留邊緣一圈結成短嗎?北方遊牧民族都是這個頭型啊。
他納悶他的,那邊的孩子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腔憤慨地駁斥著父親,“穿著皮毛做的衣服,從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應該稱王稱霸,何錦綺為?”
看兒子的聲音越加得高亢了,招致街道上的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父親板起臉來給以斥責,讓他趕緊閉嘴坐下吃飯。
孩子還是個犟脾氣,將粗壯的小腿重重一跺,賭氣地跑了出去。
那戴著氈帽的頭領就要去追,卻被小夥子一把扯住,“劉仁勖,讓他去,這小子跟我爹一個樣,八匹馬拉不回來,出去過過風就好了,我們再合計合計下一步該怎麼辦。”
正在這個時候,女人端著木盆走進來,盆子裡裝著洗好的病號服,“呀波呀!日怪,你家的後生跑出去哩,卻不去追,有你們這麼做大的嗎?”
對於她的好心,小夥子隻是付之一笑,“黨項人沒那麼嬌氣,彆看我兒子年紀小,卻在戈壁灘上跑慣啦。”
“你以為製達是大野地啊,洛陽城裡亂著哩,有人販子拐走後生閨女的。”她看對方無動於衷,急得抓耳撓腮的,對走出裡間門的劉慶東喊道,“弟呀,你快跟出去看看,彆出什麼意外哩。”
劉慶東也認為讓小孩子單獨出去甚是危險,不說有被拐的可能吧,就是路上車呀馬呀撞一下也不合算呀。於是,他順從地跑出去追孩子。
還好,那孩子沒走多遠,就在山牆緊鄰的巷子裡站著呢。看他的怒氣未消,撅著小嘴,用拳頭搗著磚牆,嘴裡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麼。
劉慶東本想過去勸說勸說,讓他趕緊回去,大人的話自有大人的道理。
他剛要走進巷子,卻見遠處的角門前站著個瘦小的男人,似乎在等人出來,鬼鬼祟祟來回踱著,還不時將耳朵貼在門扇上聽著院子裡的動靜。
這角門開在隔壁的院牆上,應該是通向董家酒樓的後院。後院一準是座樹木茂盛的花園,有一株高大的楓樹紅得正豔,木秀於林超出同類的樹尖尖,爭強好勝般從高牆上探出頭來。
是他!那人一轉身,劉慶東看清了男人的長相,原來是“瘦的像道閃電”的家夥,那村子裡施員外的侄子,好像叫做輝兒。奇怪,他怎麼出現在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