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玥姝這幾天過的很是不錯。
歲月靜好,白老爺每天都差人送好些女兒家喜歡的首飾珠寶,慕玥姝很久沒感受到這種溫暖的親情,可早就不是曾經不諳世事的天真大小姐了,對這種東西也提不起興趣。
想告訴白老爺不用買了,又不想傷了一位老父親的拳拳愛女之心,也就隨他去了。
慕玥姝這幾天也沒怎麼看到白老爺,問侍女若桃,她也不清楚。
慕玥姝沒有再理會。
這幾天她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在自己院子裡看書,偶爾出了院子就去看小輩他們因貪玩打鬨,偷懶惡作劇被抓到之後被父親教訓責罰。
那些小家夥們一聽到沒有點心吃比被罰練體術還要懊惱。
“都怪你,要不是你跑的慢,我們就逃出去了。”
“你們跑太快了,又不等我,我沒看到那有塊石頭嘛!”
“你……”
“好了,都已經這樣了,今天沒有點心吃了,都安分一點吧!”
“我想要點心!啊,你賠我點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啦,我也想要點心的。”
之前他們還會去偷偷去庖廚拿,仆人們其實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有一次被嚴厲的父親發現了,他們就再沒能夠逃脫懲罰。
說是沒有就是沒有。
他們不知在背地裡罵過父親多少次了。
慕辰在她麵前還大言不慚說長大了要打敗父親,讓他以後不敢再禁他們的點心。
他氣鼓鼓的臉仿佛就在眼前。
……
可這裡是秘境,沒有慕辰,也沒有慕家,就是出去也不再有了。
慕家,已經沒有了。
慕玥姝,你還要再欺騙自己到幾時?醒醒吧,求求你了。
她感覺自己分裂成兩半,一半勸她放下,一半勸她發泄。自從慕家滅族之後,她就像是得了什麼怪病一樣,就像是隨便將一個靈魂塞到這副軀殼裡麵,才變成了人。
她無比痛恨這樣的自己,難道,人活一世,就是來受苦受累的?
她感覺很累,活著真累。她有時會怨恨那日母親將她推出去,父親拚死拚活也要為她們殺出一條血路。
可她又不敢恨,她看見飛濺的血液,閃著銀光的刀,鮮血順著鋒利的刀緩緩流下,在提刀人腳下淌成一條河。她聽見昔日族人絕望的哭喊,尖刺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他們的身體,一下,兩下……
她看見調皮的慕辰,被人提起來,“這就是慕家三少爺,慕家主,你真不考慮一下?”
“你敢動他試試!”父親被人圍攻,渾身是血,看見此景正想衝出重圍。奈何有心無力。
“那我倒要看看慕家主怎樣要我好看了?”
說罷,毫不猶豫便把刀刺入慕辰腹部。
慕辰悶哼一聲,竟是狠狠咬牙,不願叫出來讓他得逞。
“慕辰!”慕玥姝不免叫出聲,目眥儘裂,竟不由得衝過去。
“姐姐,快,快跑……快……”慕辰吐出血,順著嘴角流下,連成線似的滴落地上,接著不甘地緩緩閉了眼。
“辰兒!”慕家主幾近肝腸寸斷,一時分神,就被人一刀砍在了肩膀上。噴出一口鮮血,艱難道:“玥姝!快走!”
“倒還有點骨氣,”那人隨手把失了氣息的慕家第三子扔在地上,便朝著慕玥姝逼近。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一隻漏網之魚。”
仿佛是惡魔的低語,回蕩在耳邊。
“姝兒,快跑!”父親竟是不管不顧,任由那些刀劍刺、砍在身上,奮力一劍將圍觀的人逼退,衝過來就要帶她走。
“想走,先問問我的刀同不同意!”
……
慕玥姝最後看見的,是父親那張震驚絕望的臉,那絕望的眼神。直到最後一刻,他還在讓她走。
可是,父親,怎麼走得了啊?他們披上了羊的皮,站在道德的最高點指責慕家,“光明”照亮了整片天空,她該去哪裡,她又能去哪裡啊!
沒能死在與魔道交戰上,死在了自詡名門正派的勾心鬥角裡。
慕家,何其可悲!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
白老爺一進來就看見女兒跟失了神似的望著手中瓷白的茶杯,眼神空洞無物,與茶水麵一樣平靜。不複平日裡的活潑靈動。
不免擔心道,“玥兒,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