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宜捏著絹帕擦了擦頸側的薄汗,繼續分著布袋裡分好的饅頭,每個布袋裡都有五個白麵饅頭,隻需人提著袋子分下去就好。
眼前突然伸來一隻豁了口的陶碗,顧清宜神色如常,也沒留意人,將袋子遞過去:“五個饅頭,拿好......”
“!!”她的話音未落,手上的異常讓她眼底浮上驚怒。
這人,借著袋子的遮掩,捏了她的指間!
可下一瞬,她方要喊出的話卻被堵在嗓子眼,眼前瘦削的少年抬起臉,顧清宜瞳孔一縮,清晰的瞧見了那掩在那如蒿草般亂糟糟頭發下的正臉,即便麵容乾裂灰臟,卻無比熟悉。
眨眼間,這少年在身後隊伍的催促之際,看了眼眼底震驚的顧清宜,寶貝般的抱著饅頭就走了。
她嘴唇一抖,沒有出聲,忙繼續分著饅頭,不敢讓身側的幸棲看出異樣。
忽然,身側傳來裴溫由遠及近的聲音:“顧表妹,你下去,讓我來。”
顧清宜:“.....我”
“累了就下去,看著你分個饅頭,動作慢死了!”裴溫的話有些不客氣的打斷。
裴汐聽見動靜,笑著安撫道:“表妹先下去歇息歇息,這人手夠,不妨事的。”裴汐也累,但她是郡王府嫡女,日後更是春和長公主的嫡長媳,賢良淑德的名聲對她很重要。
“嗯,那多謝五表姐了。”
“哼。”裴溫鼻息輕哼回道,真是好會演戲,許知善的話點醒她了,長公主不就喜歡好名聲的嗎?她也會,她也可以。
幸棲看了眼顧清宜,見她坐去小桌邊,放心的繼續手腳麻利分著米麵,越乾越有勁兒!
許知善熱情的為顧清宜端了盞茶水:“清宜表姐來了,唔,快些喝盞茶水歇歇。”
她沒有推辭:“多謝表妹。”
“清宜表姐,”她手上微微托腮:“總的沒見表姐幾麵,我竟覺得與表姐一見如故,我在府上也沒什麼玩伴,日後可能常常約表姐出來聚聚?”
顧清宜看向她:“自然可以。”
心底卻暗自思索,春和長公主明明是下嫁,上柱國將軍本不該納妾,更彆說有個庶出,但就是在春和長公主去皇家祭祀那幾日,丈夫誤飲了同僚的藥酒,與春和的貼身丫鬟睡在了一處。
惹惱了公主,可想而知,春和顧忌許知善生母的貼身侍奉情誼,隻灌了避子湯,扔到莊子眼不見為淨,可惜一年後,丫鬟卻產下一女,許知善生母自知對不起春和,但稚子無辜,許知善生母便書信一封,而後自縊於梁上,換得許知善被接回府上。
顧清宜以後是長公主的兒媳,對她有利的是少於許知善接觸,但許知善豆蔻之年,瞧著模樣純良,淡淡之交也無妨。
許知善輕笑:“其實說來,我還是挺羨慕清宜表姐的,聽說安州物產富饒,百姓和善,民風也是......”
話音未落,粥蓬那處卻突然嘈雜起來——
“你們郡王府怎麼看人下菜碟?!”
“就是!我們哥倆是從外地來的,就隻分這點苧麻布,這是存心欺負我們!”
“......我大哥說的是,今天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對比下,裴汐顯得細弱的聲音解釋:“今日份數快分完了,要是需要,等這月十五,郡王府還會......”
“老子不管!我今日天沒亮就排著隊,憑什麼要等!”
......
顧清宜聽見吵嚷,又見一瞬間便圍滿了鬨事之徒,忙起身上前,想將裴汐拉回來。
驀地,手腕被人牢牢拉住,許知善一臉驚怕的湊到她身邊:“那邊好危險啊,清宜表姐先不要過去。”
顧清宜皺眉,手上想掙開,卻沒想到許知善瘦弱力氣卻比她大,好在這時去打水的幸棲回來,她迅速的撥開人群:
“安敢放肆!”說話間,“鋥”的抽出腰側的配劍,利落地動作加上那泛著幽亮的劍刃讓人群一靜!
察覺到手腕一鬆,顧清宜眼神彆有深意的看了眼許知善,但抬步卻頓住,人群西側,她瞥見那熟悉的身影!
顧清宜咬咬牙,眼見著幸棲平複了爭亂,也沒注意著她,提步往西邊追了去,因動作太快,那春辰色的掐腰裙還蕩出了一些飄逸的弧度。
身後的許知善上前,笑意盈盈的將顧清宜那掉在地上的絹帕撿了起來,揣進袖袋中,周遭混亂,無人發覺。
明風著急的跺了跺腳,看著圍在身側的李家親戚和裴溫等人,隻放心的看向幸棲:“幸棲姑娘,我家姑娘的腳扭了,可能先送我家姑娘去醫館?”
幸棲收了劍:“這是自然,我即刻就送四姑娘過去!”
話音一落,她麵色一頓,像是發現不尋常的環視一圈,顧清宜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