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六人小隊，實際上隊員之間平常都是各自出任務的，很少會遇見需要整支小隊出動的緊急事件，就比如今天，小隊中便有兩人因外出而沒在辦公室。

微風襲來，厚厚的雲彩隨之飄動，擋住了晨起的太陽，又因其吹散而變薄的雲層，被束縛的日光得以重新照耀大地。

牧隗擬定完作戰計劃已經是三個多小時後了，他將計劃細則上報係統以做備案後，抬起胳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正準備起身去倒杯茶，卻敏銳地發現窗外起霧了。

“這都快中午了，怎麼突然起霧了？”牧隗喃喃自語。

“是啊，環境越來越差了。”靠近飲水機的一個寸頭男搭話道。

牧隗一隻手接水，另一隻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張牧也，你的理論課成績是多少？我說的是霧，和霧霾是一個東西嗎？”

張牧也抱著頭吱哇亂叫，“我錯了，隊長！你彆敲了，你那手勁賊大，疼！”

“知道疼了就多學學習，把你那墊底的百科常識補上去。”牧隗不再理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準備查看剛剛上傳的作戰計劃的審批。

電腦因為長時間的待機已經自動鎖屏，係統自帶的屏保上顯示的是一張黑洞的圖片，暗色星光背景下，處於中央的黑洞正靜靜注視著屏幕前的人。

牧隗解了鎖，點開上級的審批意見，意外發覺自己竟然看不清上麵的字。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霧氣已經濃重到滲進了屋內，而自己和電腦間，正隔著一層虛無縹緲的霧氣。

顯然，其他人也意識到了這一問題，張牧也將電腦屏幕亮度調到最高，依然看得不甚清晰。

短短幾秒，迷霧籠罩了所有事物。

茫然與恐慌感隨之襲來。

張牧也感覺自己好像掉入了虛空之中，周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控製著將自己的手伸到眼前，卻隻是徒勞。

張牧也什麼都看不到了，或者說，他能看到的，隻有一片白。

就連身下坐的椅子，和手臂接觸的桌子，即使身體其他部位的觸覺清楚地告知大腦它們的存在，卻因其視覺被剝奪，而生出一種萬物都已然不在的錯覺。

濃重的迷霧，讓人生出不知其在何處的迷幻感，身處其中，好似本人也化作霧氣，與周圍融為了一體，飄飄然懸空在虛無。

張牧也首先感到一陣驚惶，隨之而來的就是濃烈的窒息感。身體本能促使他急促地呼吸，卻也是枉然，不適感沒有減弱半分，反而更加強烈。

他甚至開始因為呼吸過快而手腳發麻。

“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牧隗的話穿過厚重的迷霧，傳到了張牧也的耳中。

他順服地聽從命令，任由自己從純白陷入黑暗。

世界也由紛撓陷入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張牧也已經快要失去時間的觀念，才聽到牧隗的一句“睜開眼睛吧，霧散了。”

張牧也如蒙大赦般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睛。

霧還沒有完全消散，但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濃厚，最起碼，張牧也現在可以模糊看到桌上閃著彩光的花裡胡哨的鍵盤了。

一時之間，辦公室裡誰都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迷霧消散。

直到霧氣完全消散，辦公室裡的四人才同時出聲，“兩分鐘！”

從霧氣開始退散到完全消失，用時兩分鐘。

國安局裡凡是外出任務的成員，其時間概念都遠超其他文職人員，他們的心中有一塊表，能精準地計算時長，不會有一秒的偏差。

即使剛剛的窒息感擾亂了張牧也心中的表，在睜開眼睛後，他也能迅速撥正，重新計時。

“這大霧也太詭異了，怎麼擴散得這麼快？”

“對啊，我剛剛把手都快戳到眼珠子上了，甚至連個指甲蓋都看不見，嚇得我還以為我瞎了。”

對麵兩個隊員開始相互討論起來。

張牧也念著牧隗剛剛的幫助，一蹦一跳地湊過去拍馬屁，“隊長，你太厲害了，要不是你讓我閉眼，估計我就被自己嚇死了。”張牧也一邊心有餘悸地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往牧隗身上蹭。

“大霧擴散時長不到3分鐘，持續了11分鐘，消散時長是兩分鐘，這絕不是平常的大霧天氣。”牧隗淡定地總結觀察到的數據，順便把粘在他身上的手扒拉下去。

“原來才11分鐘嗎？我感覺過了好久。”張牧也搭話道。

牧隗盯著屏幕上的審批意見，沒說話，他總感覺有些隱隱不安，現在的狀態頗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

越是平靜的海麵下，越是隱藏著波濤洶湧的浪潮。

之前點開卻沒有來得及看的審批意見終於清楚地暴露在兩人眼前。

屏幕上大大的紅色字體，似乎也昭示著不詳。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