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辯 魔(1 / 1)

緒苒並不知道裴之槐在懷疑她,仍是樂嗬著按照自己的方式進行教學,並且樂在其中。  隔日,她沒扮成啞女再次出現,怕他再梅開二度將自己扣下。  裴之槐的所做所為,令她已經開始下意識的害怕,根本不知道他會突然觸發怎樣的劇情,做出怎樣的事情。

大多時候甚至會怎樣給自己當頭一棒,一切都讓她心生防備。  她雖然麵色沒有苦大仇深,但眼中卻還是克製不住的露出幾分疲憊。  仰躺在床上,雙手枕在頭後,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罵道:“他娘的,太難了。”  係統很不道德的笑了一聲,顯然,人與冰冷機器的悲歡並不相同。  緒苒:……  臨近宗門大比,師父讓她不用繼續努力練劍,好與不好自有定數,不必臨時抱佛腳,最後兩日像是放她個小假期,讓她能稍微輕鬆些,調整下這段時日□□練的身心。  緒苒終於倒是落得個輕鬆,她十分聽話,說不練就不練,連劍的半分影子都不想看到,霜已然被她不知丟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  因昨日鬨出的烏龍緣故,若是不去練劍,她恐裴之槐察覺些蛛絲馬跡懷疑她,她一時半刻又無法解釋。  於是她今日同往常一般,早早的離開住處,假裝去師父那兒練劍,自覺偽裝的無比完美。  可她前腳剛走,原本正在練劍的裴之槐就停下動作,手中收劍,若有所感的回頭向著她離開的方向,垂眸神情不明。  他靜靜地站立著,一陣風刮起,他的墨發四散,衣訣也隨之飄動。  心底不自覺發問,若是昨日的啞女是緒苒,她為何不當場承認,反而是在和他演?  對於她來說,他們當下的關係、他的處境,她是完全不用在意他的。  畢竟二人實力相差的太過於懸殊,所以她這是為何呢。  他皺了皺鼻子,似是想到了什麼,喃喃自語道:“是聽見了嗎?”  聽見了他說的話。  裴之槐越發的琢磨不透她了,阿青是一種性格,掌門之女的她又是一種性子,現在,她又扮成一個啞女。  她到底是為何?有何顧忌?  莫不是知曉了蒼吟前輩的身份,也聽見了他的身世。  想到這裡,他眸中冷光一閃,真是如此的話,那要試探下她到底是怎樣的態度了。  不等他仔細地想,劍中的殘魂蒼吟便開口道:“不要在意他人,專注自身,按照我昨日教你的法子,繼續修煉。”  裴之槐斂了雜亂的思緒,“謹遵前輩之言。”  他把劍收入劍鞘,放置在身邊的空地上。  繼而單手撩起袍子,席地而坐,盤著腿,脊背僵直,專注吸收外界靈力。  他一次次用靈力撞擊內丹,內丹裂縫越來大,隨之而來無法忍受的痛苦也劇烈加強,令他嘴角溢血。  卻牙關咬得死緊,沒吭一聲。  朝陽才剛升,山頂的雲霧終日不散,不甚清晰卻透露著橙黃色的微光。  時辰還很早。  魔界同人界之間有道封印,互不侵犯,不能擅闖。蒼吟原是八百年前從魔界中逃出的魔主——魔尊的四大手下之一。  四位魔主分彆為——蒼吟、若風、辰失、湖音。作為野心最大,最想乾翻魔尊的蒼吟,他對其他三位同僚皆是看不起,卻還試圖蠱惑他們幾人一起造反,利欲熏心的挨個找他們密謀,結果自然是被他人冷言拒絕,並勸告好自為之。  逃出魔界後,他在人間大肆屠殺,跟原著中日後殘暴的裴之槐有的一比。  天下間生靈塗炭,不可能任由他為非作歹,各個修仙界魁首大能紛紛出動,合起來一同追殺他。以求還天下人一個安穩太平的日子。  曆經數月,眾人合力直至把蒼隱封印在一把劍中,放入某個修仙世家鎮了起來,此劫難總算姑息。  蒼吟被打得隻剩一縷殘破的幽魂,當年就是一副快要消散的透明模樣。可眼神中的怨念和惡毒簡直如實質,他被關在劍中每一天、每一時辰,都在想著出去報仇,殺光所有的正道修士,以及可惡的人類。  幻想著一統人界。  隻不過,幾人修士大能的封印非同尋常,加上他弱不禁風的一絲魂魄,想逃出來難如登天,如此在劍中關了六百年。  他同樣也怨念了整整六百年。  後來世家落魄,族中之人把能賣的東西全賣光了,連這把破舊的劍,也被族人出了五枚銅錢買了去。  兜兜轉轉,又來到了衡生宗門,在器藏庫被裴之槐魔種血脈喚醒。  這個老頭知道的不少,上來就告訴裴之槐,“小子,你是魔。”  直白且無任何寒暄修飾的話語,使得裴之槐整個腦中都是蒙的,才剛踏入修仙界脫離凡人身份的他,還不知道三界的關係,也不知道人類有多厭惡魔。  他口唇發乾,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我是魔?”  見同類喚醒了他,蒼吟倒是未計較甚麼,甚至以他是同族的身份,還叫他修煉的功法,當然最重要的是讓他把自己從這把劍裡放出去。  起初,裴之槐心中是極其不願意的,就算真的是魔又如何,他不想和正道起衝突,入邪門歪道。  他不想和全人類為敵,也不想同緒苒為敵,屬實是沒到這個地步。  蒼吟聲音中滿含蠱惑:“你不想在實力至上的修真界使人人敬仰?不想變得強大?難道也不想治好你的雙眼?”  最後一個問句說出來之時,裴之槐的心臟顫了一下。  說不可能是假的,他做夢也想讓自己的眼疾痊愈,不想再繼續暗無天日的生活。  何況,他在修仙一事上並無天賦,隻是個最低等級的靈根,或許修煉百年也不過碌碌,成不了氣候。  思及此,他心口一滯。  若是按照老前輩的法子修魔,必然比練劍快得多,得到的好處也多得多。  蒼吟看著他的模樣,臉上的笑意逐漸加深,內心胸有成竹,知曉這個娃娃必然會答應他了。  半響,裴之槐握緊了手中的劍,艱難開口道:“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  蒼吟的臉色唰地變了,臉上一片青綠,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麼?再給本座說一遍?!”  裴之槐絲毫不怕,老者提的條件說不心動是假的,可他不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綁在他的船上,不妥。  他又堅定的回答了遍,“恕晚輩愚鈍,並不能繼承前輩的衣缽。”  蒼吟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若是想繼承本座的衣缽,還沒有那個資格,你當下隻配做本座的手下。”  聞言,裴之槐內心是更不願了。  他決定把話講得更明白些,“前輩,我不願。”  “不僅是不願意修魔,更不想站在修真界巔峰,現下如此,便已是我理想中的日子了。”  茅草屋內一片靜默。  蒼吟很久沒開口,他根本沒把這小子放在眼裡,更彆提會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拒絕。  他控製不住滿腔的怒意,冷笑了兩三聲。  “你竟然敢如此,很好,很好,非常好。”  蒼吟冷笑的嘴角突變,麵色一下子變得森寒無比,“你就不怕我告訴這些厭惡魔種的修士?”  裴之槐握緊了拳,皮笑麵不笑:“您不會,因為您也是魔,你也不想再被封印進劍中,活活忍受幾百年的痛苦吧。”  蒼吟:……  不過他活了這麼多年,總不是白活的,至少麵對一個毛頭小子的威脅,他絲毫不慌亂。  “反正我都封了這麼多年,再多幾百年又何妨?隻不過你,雞崽一個,恐怕沒有見識過這些所謂一心向善虛偽之人的殘酷吧,放心,肯定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加的殘忍。”  裴之槐顫了顫睫毛,看上去對他的話有些觸動,實際上從小經曆過無數痛苦地折磨的他,根本不把他的話心在心上,還有什麼是比宮中更黑暗,更殘酷的呢。  他已然從淤泥底裡爬了上來,他就再也不想回去。  兩人在撕扯著辯駁,裴之槐以退為進,蒼吟徐徐誘之,畫的大餅又大又圓,呈現出各種顏色色彩。  最後蒼吟放出了最後一決勝負的話,“難道你不想知曉你親身父母的下落嗎?”  裴之槐一怔。  蒼吟見此再接再厲,“你是魔族,卻流落到凡間,為何你的父母能從封印結界中逃出來,為何你又流落在人間,一切的一切發生了甚麼,你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嗎?”  和蒼吟廢了半天的口舌,終於說在了點子上,是的,裴之槐一開始就很疑惑,為何他是魔。  遲暮之時,緒冉準時準點歸來,夕陽在身後拉出火紅的雲霞,熱烈的鋪滿了整個天邊。她倒是沒再裝成昨日那般模樣,正常的走了回來。  關於昨日所見所感所聞,她皆在心裡想了一番,想了很久,總結出來一句話,隻要裴之槐不墮入魔,不走歪道,隨便他找幾個師父。  怪不得他進步神速,練劍天賦極高,原來一切都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他隻不過是依葫蘆畫瓢演練出來而已。  緒苒歎了口氣,還以為自己真的撿到寶了,甚至認為自己的教學質量一流,誰知,卻是裴之槐偽裝出來的模樣,實在令她痛心疾首。  好在,她弄明白了,腦中清晰的很,當下,她不會把裴之槐如幼崽似的看得死緊,他是個獨立的個體,應當有自己的空間。  於是緒苒今日回來,沒有去看裴之槐練劍,也沒有喚他過來,如同遺忘般漠視。  而裴之槐,卻如往常一般,洗乾淨自己,巴巴地上趕著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