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緒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這觸感……她動了動四肢,感受到緊縛在手腕和腳腕的繩索,才歎了口氣,知道自己被綁住了。 不是那種被綁住雙手,或者是被站著綁在柱子上那種。 而是——呈大字型被綁在床上,十分羞恥。緒苒掙了掙紮被綁住的手腕,除了無濟於事還是無濟於事,根本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反而越收越緊。 “嘶——”她痛得忍不住驚呼出聲。 她並不知道現在的她在哪兒,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令她心中下意識緊張起來。 人在黑暗之中,最容易滋生出一些恐怖的想法,自己嚇自己。 緒苒儘量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同時口中無聲地召喚仙劍。 “霜——” 隻見霜從儲物空間中飛了出來,在緒苒的指示下,一點點開始割她手腕處的繩子。 繩子很粗,不清楚是用什麼製成,堅硬柔韌無比,幸而霜的刃薄而利,沒割幾下,就能感覺到繩子表層的那麵,被隔開了一個口子。 黑暗中寂靜無聲,緒苒仔細地聽著劍一刀一刀磨繩的聲音,提心吊膽的期待。 “咣鐺!”刀劍置地的聲音是如此的刺耳,緒苒登時被嚇了一跳,她驚呼道:“誰??” 不知是誰率先點起了火把,照亮了周圍的一隅之地,緒苒躺在榻上艱難的探頭去看,差點兒把她嚇了個半死。 隻見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她,原來這兒並非沒有人,而是一直未發聲,隻在默默地盯著她。 是剛才的那一群海民,扔掉她劍的人,就是剛才與裴之槐起衝突的黑皮海民。 緒苒皺了皺鼻子,佯裝鎮定,嗬斥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把我擄來,誰替你們捉妖怪。” 她內心已然清晰明了,這群人是跟妖怪一夥兒的了。 隻是她現在隻能在這兒裝傻賣愣,不敢輕易道出,唯恐這群人與妖突然犯病,落得個被眾人圍攻的現場。 倒黴的是,這群海民完全不想和她玩心知肚明的遊戲,直接當她不存在,舉著火把向她走過來。 緒苒手腕和腳腕被綁著,驚恐地想要退縮,瘋狂掙脫,絲毫沒有用。 海民們把她架在正中間抬了出去,每個人的嘴裡都念念有詞,像是在舉行著什麼儀式。 緒苒在半空中慌得不行,拚命地亂動亂踢,隻是按著她的人勁大的離譜,她根本逃脫不了。 “救命啊——來人救救我——”嗓音十分的淒涼悲慘,尖銳地能傳數十裡。 她剛才腦中靈光一閃,若是用靈劍讓它在高處飛,不停地在上空盤旋,豈不就能吸引到裴之槐的注意力,自己再沿途留下些線索,這不就能讓他成功地知道自己位置。 他們二人來個裡應外合,打這些可惡的村民措手不及。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無比的悲慘。 原因無他,當緒苒準備暗戳戳禦劍之時,卻發現怎麼也禦不動它。 緒苒:??? 她歪著脖子一看,她的劍也被五花大綁著,跟它一樣慘兮兮地被海民們綁著舉著,半分兒沒有自由可言。 緒苒甚至在自己愛劍的身上看出了心如死灰四個字。 造孽。 緒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鬆散四肢,也不掙紮了,一派擺爛的狀態被海民們抬著朝未知處走去。 她不知道裴之槐能不能找到自己,不過就當下的情況而言,或許比較懸,又是妖又是人的,看著就不是很好對付的模樣。 一群人烏泱泱地走到了貌似是海底? 緒苒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頭頂上空遊過去的巨大鯨魚,震驚地無以言表,嗯??怎麼回事? 她是來海洋動物館了嗎? 可是她並沒有看到隔著的玻璃層,所以,這到底是什麼神奇的法子,能在海底下與海水隔絕出了一方天地。 海底是一層厚厚地細沙組成地麵,隻不過這細沙類似於朱砂,入目通紅。 緒苒若有所思的艱難歪過頭,瞥了眼地麵的紅沙,又望了望上方的海水,喃喃自語道:“是因為海底細沙的緣故,所以從正上方看大海,才會是血紅的一片嗎?” 不過現在解開了這個謎團也並沒有用,幫不了她什麼忙。 終於,不知走了有多久,這群海民停下了步子,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 “砰。”□□摔在石頭上的沉悶聲音,炸在耳邊,光是聽著就身體一陣疼痛。 緒苒疼得把自己縮成了個蝦米,臉色猙獰,嘴裡麵下意識地問候扔她的人的祖宗十八代。 “操——” 把她扔下來的時候,這群人根本沒注意分寸,絲毫沒管她是頭先著地還是其他部位先著地,直接撂麻袋似的,把她往地下一扔。 緒苒磕到額角,腦袋一陣暈乎,眼前有點兒空白,霎時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她徹底沒有素質的低聲咒罵。 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的她,在這個世界第一回經曆這種,她現在唯一想快點兒見到裴之槐,連報仇都不想,隻想快點見到熟人,好讓自己的孤獨感減少一點。 緒苒的額角抽痛,但好在總算是沒什麼大礙,她睜開眼的一瞬間,接著就是如同死寂般的沉默。 她現在正躺在石床上,入目皆是數不清的白骨,大大小小累累白骨堆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殘留的血腥味消散不去,仿佛依舊縈繞著鼻尖。 緒苒駭地瞬間連連往後退,真的有被震驚到,這簡直是亂葬場。 其中不乏有兒童的骨頭,小巧短截,數量也不少,看得她是心尖一寒。 她立即明白了,轉頭瞪向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憎惡。 她張了張口,沙啞地問,“你們居然舍得把自己的孩子也架來送死?良心呢?” 緒苒真的後背發涼,她感覺他們甚至喪失了人性,怎會如此。 幾個海民麻木地看著她,聽到她提到孩子時,眸光中才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卻很快就消失不見。 無一人開口說話,皆不理會。 沒過多時,他們忽然散成一個圈,圍在這堆白骨旁,同時閉上眼雙手放在胸前,神情虔誠,禱告似的口中念念有詞。 緒苒眼皮不停地跳,她預感大事不好,心中陡然慌亂起來。 “停——閉嘴——”她試圖大聲嘶吼以此來搗亂,想要破壞他們的計劃。 他們卻想當熟練的繼續吟誦,根本不把緒苒當成活物,如同空氣般略過她的話。 她在石床上不停地翻滾,左右打擺子,下一瞬快要鯉魚打挺了。 然而這群人還是無動於衷,不把她的行為,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緒苒氣急敗壞,正四處亂看,試圖從中找到解救自己的法子,忽然,她的視線頓住了。 在她的左斜上方,原本應該被人挾持著拿在手裡、捆綁在繩子上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把繩子割開了,並且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本來是有位海民抓著它的劍柄,隻不過現正在吟唱祭祀歌曲,為了以示對海底之神的尊重,他便隨手把劍仍在了地上。 根本沒想到它竟然自己也能掙脫出來,這麼一看,屬實比它的主人有本事多了。 它的主人高興到溢於言表,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激動。 剛才死魚般的眼神,以及散發著絕望氣息的她瞬間不見了,轉變的速度之快,令人驚歎。 緒苒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掐訣,同時口中默地作聲,“起。” 她用的靈力很少,害怕力量太足了之後,劍起猛了的破風聲,會被海民們發現。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一旦祭祀開啟,就算天塌下來他們也不會停止,因為停止就代表著死亡。 緒苒不僅手指在用力,五官也皺在一起用力,看著劍移過來一點,臉皺得就更加緊一些,無比害怕劍發出聲音被發現,那樣的畫麵太完蛋,她甚至想都不敢想。 她在一點點的挪劍,屏息凝神,而此時的裴之槐在外麵也大氣不敢出。 裴之槐本來在下麵沙灘上警惕著,他有著不好的預感,各個方位他都在放了點靈識在周身,以怕有人突然襲擊。 半響,她他既沒探查出來什麼頭緒,又沒有東西上前攻擊他,他疑惑地抬頭,準備回去時—— 眼神陡然變冷,如同冰窖的寒氣,隻沁入人心,令人渾身發寒。
人呢?他媽的那麼大一個人不見了!! 他絲毫沒停留,冷著臉直接把劍召喚下來,自己踩上劍,開始往各個方向追。 他首先追的是剛才那群海民的位置,剛剛那個老人很不對勁的樣子,恐是他又在背後悄悄搗鬼,痛下黑手。 裴之槐肉眼可見的氣憤,他眼中的怒火能燃燒這一整片的海域,他快要抑製不住了。 黑氣在他身上開始蔓延,同時,耳邊響起蒼吟的聲音,“惶恐吧,失去的滋味不好受吧,她離開你,你是不是覺得天塌了……” “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是你太弱小了,倘若強大,你一擊將他們全殺死,便能把緒苒完好無損的摟在懷中,誰人也搶不走她。” 隨著他一句一句的在耳邊念叨,裴之槐的眼中開始出現黑色的血絲,充斥著眼白,甚至蔓延到瞳孔。 裴之槐正在禦行的劍也開始顫抖,不穩了起來,他頭痛欲裂。 他厲聲朝蒼吟道:“閉嘴!” 蒼吟道:“我說的句句是實話,你不要不承認了,來吧,讓我成為你,我們合二為一吧。” 說著就開始往裴之槐的肉.身裡鑽,裴之槐靈魂一震,從未感受過的疼痛在此刻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