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內的氣氛有一瞬的沉寂,街上仍舊喧鬨。
秦朝意的目光毫不避閃,直勾勾地盯著洛月看。
離得近了,才發現洛月的眼睛是琥珀色。
她的瞳仁很小,所以顯得眼睛又大又亮。
洛月巋然不動,片刻後輕笑:“你這麼理解也可以。”
秦朝意問:“不然呢?”
“我隻是很真誠地提個建議。”洛月說:“你身上確實有種教育家的氣質。”
秦朝意:“?”
“你什麼都挺好的。”秦朝意退回到原位,順勢咬走了洛月給她夾過來的那個包子,等嚼完了才說:“就是眼光不太好。”
“是麼?”洛月輕飄飄地看過來,把她從上打量到下。
那眼神很委婉,卻又很露骨。
秦朝意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將這兩者結合得恰到好處的,似乎用眼神就在顯露信息——我看上的人是你。
或許也可能是秦朝意的錯覺。
“還好吧。”洛月收回手,將筷子放在一旁,輕描淡寫地說:“我剛才也隻是開個玩笑。”
秦朝意錯愕:“嗯?”
“沒有要邀請你來我們學校當老師的意思。”洛月說:“你應該有更重要的事做。”
說得進退有度,客氣疏離。
仿佛之前在餐館裡攀談與試探時的熱絡與親昵都是秦朝意的錯覺。
秦朝意一顆心被撩得七上八下,就跟提了桶水走鋼絲一樣。
從沒受過如此挫敗的秦朝意佯裝冷淡道:“確實。”
—
在一瞬間冷下來的氣氛裡,誰都沒有再說話。
洛月拿著手機發消息,等秦朝意起身要付款時,她起身往外走:“已經付過了。”
洛月率先離開餐館,和餐館老板告彆時還是笑著的,但一出門就收斂了笑意。
笑起來的洛月很像是溫柔姐姐,一旦收斂了笑就是很有氣質的冷淡美女。
秦朝意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走,佯裝不經意地用餘光瞟她。
這一天過得並不順利,甚至可以說是糟糕至極。
來到陌生的地方,遇到一群沒有禮貌的人,還沒聯係到許久未見的祖母。
但是奇怪,秦朝意並沒覺得煩躁和不舒服。
甚至現在一顆心開始酸脹,她也甘之如飴中。
回程時還是洛月載她,海風溫柔地拂過兩人身側。
一條筆直大道望不到儘頭,卻很快就抵達洛月家。
洛月一邊摘頭盔一邊問:“你要在島上逛逛嗎?我可以把電瓶車留給你。”
秦朝意微怔後拒絕:“不用了。”
洛月輕飄飄地望過來,隻一眼便看穿:“不會?”
秦朝意:“……”
下意識想裝厲害的秦朝意遲鈍兩秒,有些懊惱地點頭:“是。”
洛月笑了,沒說什麼。
可她的這個笑在秦朝意看來就很像是嘲諷,秦朝意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撩到耳後,目光躲閃:“你笑什麼?我有駕照。”
“好厲害啊。”洛月不帶任何感情地誇讚。
秦朝意:“?”
怎麼聽都覺得洛月是在敷衍。
就跟剛才在餐館裡一樣。
秦朝意不服,“A3的。”
“哦?”洛月附和。
秦朝意:“能開公交車那種。”
洛月微頓:“所以你要開公交車嗎?”
秦朝意:“……”
當初她隻是考駕照的時候覺得好玩,再加上寫到了瓶頸期,想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就用兩個月時間考了下來。
根本沒上過路。
開個毛線的公交車,怕不是得開成絕望列車。
“不開。”秦朝意也覺得沒意思:“我有正經工作。”
“寫東西?”洛月隨意地問:“小說?短文?詩歌?”
秦朝意:“……”
幾秒後,秦朝意咬著牙憤憤賭氣道:“世界名著。”
本以為會換來洛月的輕嘲,結果隻見洛月認真地思考兩秒,依舊是不帶感情地誇讚,“那你真厲害。”
秦朝意:“……”
她第一次覺得誇人的話比罵人難聽多了。
若換成旁人,秦朝意早讓對方滾一邊去了,但麵對洛月,她總覺得還能再聊幾句。
不管是什麼,天南海北地聊,隻要能聊幾句就行。
在這陌生的地方,似乎隻有她能成為自己的支柱。
不光是眼睛的,還是精神的。
她雖然也會趕自己離開月亮島,可她比起這島上的其他人來說,友善許多。
所以哪怕秦朝意在麵對她時心情起伏不定,卻還是想跟她聊。
隻要她彆走。
“你不覺得……”秦朝意微頓,還是忍不住直白地問:“你很敷衍嗎?”
問的時候一臉哀怨,隻差把“你為什麼敷衍我”印在臉上了。
洛月卻坦蕩地聳了聳肩,格外無辜:“沒有啊。”
秦朝意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後槽牙都要咬碎,正打算和她辯駁一番,卻見她徑直往前一步,兩人頓時挨得極近。
那一瞬,秦朝意的呼吸都停滯,略有些磕絆地問:“你……你乾……”
“嘛”字都沒說出來,尾音甚至還有點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