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梅公子綰發(1 / 2)

“它…不會吃人嗎?”從小被灌輸男人有濁氣能殺人的梅公子在麵對一隻能說人話的大貓時,無法將之與得道高人劃等號。

猞猁在林爭春肩頭蹲直身體,居高臨下向時爾梅投去一道鄙睨,圍在它脖頸的金色鬃毛隨著它故意漾開的仙靈之氣騰騰浮動,讓人無法質疑它的神域靈獸身份。

林爭春說道:“它早三百年前就不吃東西了。”

“三…三百年?”梅公子再度驚歎,想他兒時以為自己活不到成年,成年後又覺得自己等不了北地佳人以致壽歲短暫無法永年。他不敢想象真有生靈能活過百年。

林爭春正色說道:“所以,你還是有問有答,讓我們清楚這些年在你身上都發生了些什麼事,隻有找出害你的邪祟,你才能過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時爾梅吞咽了下口水,滾動了下喉頭。盯著林爭春的麵容,輕語道:“成家立業那樣的正常生活?”

林爭春點點頭,毫無察覺此刻梅公子腦中浮現出的與她有關的種種未來設想。

時爾梅追憶過往,過往對於他這種接觸有限的人來說如此清晰,就像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

“在我三歲時,我母親已經能請幾個老媽子幫忙帶我了。那年父親買下隔壁小院,每隔三五天我母親就會去隔壁陪他吃吃飯,聊聊天。父親會親手做風箏站在院子外放上天,母親抱著我在院子裡看,風箏很漂亮全是母親講給我聽的神話故事,什麼通天神樹、螺母始蠶,鼇靈治水。後來他越來越忙,買下的院落也越來越多,小半條街了。擴修都是從外包圍內的,每當我看見外麵的院牆高過自己家的院牆時,我就知道我又有新院子可以走動了。我父母待我極好,我想要什麼他們從不吝添置。我知道他們這些年在外辛苦所得都花在了擴建院子上麵,他們想讓我活的更暢快。”時爾梅觸及到林爭春不再淩厲的目光頓了頓,他不想林爭春可憐他,遂道:“半條街大小的院子就我獨居,我的確很暢快。”

他起身拉開牆角帷幔,向林爭春展示裡麵上好的布匹說道:“這些蜀繡絹帛都是貢品等級,隻要是我想要的,他們都能想辦法搬回家。圍著我打轉的都是些小姑娘,起先我就是打扮她們,讓她們在我麵前唱戲解悶。後來我學著裁衣,製簪、研粉、寫劇,我和我的婢子們在院子過得越發恣意。等做出來的東西比買回來的東西好上那麼些的時候,我就讓我娘給我盤了幾間鋪子。”

於此同時,蕭淩寒在回家的路上,身邊跟著監察司成都站負責人。這位負責人彙報完正事後開始聊起了梅公子的八卦,成都府坊間對於這位時家梅公子的傳聞可謂是神乎其神。

“凡是從梅公子家走出來的女兒都能嫁個好人家。”

蕭淩寒道:“什麼意思,時家還有很多女兒?”

“屬下口誤,女兒非小姐,是在梅公子身邊呆過一兩年的婢女。這些婢女無論儀態、談吐還是持家的手段都是一頂一流的好。掌司大人明鑒,蜀州山巒疊嶂,東部丘陵、西部高原、南部緊鄰曾經的妖界,宜居耕種之地僅限成都府極其管轄幾郡。蜀州民生多艱,用京畿道的眼界來講這裡的豪門望族也不過爾爾。故而大家婚配嘛,也多務實鮮少出現像京畿道那般窮極門第的情況。這裡男兒娶妻多娶潑辣利索的能料理家務照顧長輩又能獨當一麵經營賺錢的女子,不是有句俗話叫寧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嘛。”蕭淩寒聽罷了然,所謂的擇偶標準務實的說法也隻是要求女子儀容端莊的同時還能賺錢顧家。

負責人繼續說道:“從梅公子府上出來的女子在婚配上的優勢,讓想拜到他門下接受教導的女子也多了起來。每年七夕節,跑去他家門前拜巧的姑娘也特彆多。坊間都把這位神秘的梅公子看作是七星娘娘下凡,聽說時家在七夕節光紅綢就能收好幾簍。嗬嗬,彆人家的婢子或買或聘,梅公子家的婢子都得考試入府,月錢抵學費。”

蕭淩寒:“聽你這意思,這位梅公子倒像是宮苑裡負責教習禮儀與職業規範的尚宮嬤嬤。”

負責人拱了拱手,作禮答道:“回稟大人,皇城大內對於蕞爾小民來講如同昔時神域一般,皇宮裡的尚官嬤嬤可不就是神域仙姬一般的存在嗎。”

蕭淩寒餘光掃其一眼,笑道:“可如今已經沒有神域了。”

“皇威浩蕩,千秋萬代。”

馬屁隻能算作屁,當不得真啊!神域都沒能千秋萬代況且人間帝國。蕭淩寒:“不過二十年沒離過家的人能旺家興業,還能被人當成仙姬膜拜。真是奇哉怪哉。言不由衷定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

談話間馬車徐徐前行,還未走入街道便瞧見嗚嗚泱泱地人頭攢動。蕭淩寒的修為雖未達仙階等級,但比之凡子五識也要高出不少。他撩開車窗簾子一看便知時家院牆垮了,還未等隨行探明情況就對負責人說道:“你說時府的高牆圍了二十年?”

負責人應了聲。蕭淩寒遂哼笑道:“現在全塌了,非但他的院牆塌了,還連累咱家的院牆也垮了一截。小春院裡的老槐樹也倒了!”提及林爭春,他緊張了下,未待馬車停穩便跳了下去。穿過人群看到自己手下圍了院子,一問才知是林爭春破咒所致院牆坍塌。

他邊走邊問:“林修士人在哪裡?”

“在內院與主人談話。”

蕭淩寒心下一緊加快腳步,還不知那位在坊間極富盛名的梅公子是何等邪祟,她就貿然接近,太莽撞了。

內院,梅公子已經把林爭春帶進離自己臥室僅一門之隔的房間,為方便進出,拆了門板配了一副碧玉珠簾。

這件房間是梅公子的工作室。鐵質的工作台上擺著待雕琢的半成品如臂釧、手鐲、頭飾,若是花鳥禽獸的造型則姿態靈動、栩栩如生,若是樓閣人物則構思巧妙,如實景微縮。真是製式不一卻無不精美。林爭春環顧一圈說道:“怎麼沒見你的設計圖紙?”

“圖紙?”時爾梅片刻明白她的話意笑道:“成竹在胸。這些都是一上手便有的創意並非刻意設計,無需修改也就沒有圖紙。”

林爭春指著工作台上一枚待完工的金釧說道:“這上麵鑲的都是青金石和赤玉嗎?你做給誰戴啊,尋常女子戴不了這些吧。”

時爾梅捂嘴笑了笑,說道:“你拿起來看看。”

林爭春拿起咦了聲,驚訝地道:“為何如此輕巧?”

時爾梅答道:“都是假的,都是做給戲中角色的佩戴,梨園角色戴的飾物不算違製。若隻是一枚普通簪子,當然鑲嵌不了太名貴珠玉,可用金箔貼銅,以雕工造型取巧。”

林爭春搖搖頭:“鎏金璀璨太過耀眼,反倒不如花瓣、翎羽色澤多樣又溫潤自然。我不喜歡式樣太過繁複的中原釵釧,佩戴上身,毫無靈性,太重太拘束。”

“你喜歡有靈性的配飾?那我琢磨一番給你做一套。”時爾梅坐在她身邊,頭一歪,盯著她的臉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北地異邦的女子是怎麼打扮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