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冷哼了聲:“他身邊的林修士來自昆都,會看得上你。”
紅衣女嗬嗬一笑:“隻有無能又想搭便車的男人選女人才會挑剔娘家!我美不過她,可魅的過她啊。修士刻板教條不如俗人,那個伸手拔樹的女子可比不過我。哈哈,萬萬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粗鄙如她的女子。不僅粗鄙還蠢笨,她要有傾心之意就不該入職監察司,一起做事最容易生嫌隙鬨矛盾,怎麼可能生出好感。話說回來,我和你的掌司大人還是親戚了,要是在二十年前,我得是他的妻子人選,唯一的人選。”
聽她強調唯一,殷旭暗自翻了個大白眼,二十年天地劇變,現在有誰還會相信蕭風兩氏的帝後傳奇。他叩響了馬車窗框,車夫一聲吆喝指揮馬匹將車輛拖入陰暗更深的前方。
紅衣女說道:“他們發現了他,我們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殷旭:“看得到,得不到,能怎麼辦?擱置著辦。”被時爾梅吸引彙集的靈力顆粒來源於至雲嶺至賀蘭一線的龍脊靈脈,屬於上一個地星紀元,非有魂生靈能用。他默了半晌,才感歎道:“雪域冰川蘊含能量,但將我們凡軀至於期間隻能被凍成冰塊。生長在雪域高原的菌茸吸納冰雪精靈,人族直接食用隻能致幻致死除非在雞湯裡煨爛,其蘊含的冰雪靈力才能被我等凡軀吸收。他也一樣,一定是差了個我們所不知的步驟,且先看看再說。不能莽撞,那些鼎爐修士貪戀晶石之力,成日煉丹,毀了多少晶石又吃死了多少人。不能莽撞,一定一定要琢磨出吃他的辦法。”
紅衣女子也暗自翻了個大白眼,愚蠢且貪婪的人族,總在覬覦不屬於自己的資源。她眼波流轉,話鋒一變,問道:“你和你的上司、同僚們都談了些什麼?”
殷旭:“州府庶務,跟你無關。”
紅衣女子:“如何與我無關?我們南召與帝國睦鄰友好,兩域邊界綿長,交錯如犬牙。必須得互通有無呀,更何況我手裡還有那麼多鐵劵沒兌付了。”
殷旭:“你放心持有鐵劵。二十年都沒辦成的事,換一批人來也一樣辦不了。他才從皇家道場走出來,九萬裡疆域才逛了一個邊,這個帝國對他來講太陌生了。我不過嚇唬了他幾句,就說按我的計劃辦。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蟲草雞連尾羽都長不齊還想收劵,真好狂妄,他隻能灰溜溜的回京請罪。”
紅衣女子嗬嗬輕笑兩聲,傾身靠在殷旭肩頭,撩起胸前一縷長發撓了撓他的下巴說道:“你最好說話算話,這些鐵劵是我陪嫁的妝奩,要是虧了,你可得補齊我的嫁妝。”
殷旭甩開她,說道::“我今晚叫你來為的是收東西,你不要誤會了!”
紅衣女子摸著他袖帶裡的物件:“都不感謝我?”
殷旭懶懶一睨,甩開她說道:“這也是你的任務。你應該感謝我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給你爭取了個得手的時間。”
紅衣女子哼哼一笑,從殷旭袖帶中摸出青銅盒子說道:“這個能量屏蔽盒是雲嶺製造,裡麵的寶物也是我們雲嶺的。我先還回去,再見了。殷大人!”
殷旭想要阻止,紅衣女子已經鑽出窗簾,跳下馬車消失不見。殷旭本打算把結界生成器帶回去研究,見她跑了隻能負氣的拍了下窗框。車夫以為他嫌慢,揮動馬鞭,馬車加速前進,無奈巷道漆黑路況不熟,車輪碾過異物受力不均側翻卡在兩麵牆壁之間。殷旭直接從車窗掉倒了地上卡在車轅與牆壁的縫隙間動彈不得。馬匹受韁繩所累歪倒在地好在它訓練有素,並沒有因突發狀況而受驚失控,在車夫的安撫下靜止不動。車夫怕馬受傷,卸下了套馬的韁繩。
殷旭低聲說道:“不要叫人幫忙,悄悄扶正車身,不能讓人看到我還在華陽府!”
車夫應聲答是,也不多言,走到車輪邊,蹲下身,雙手拖著車軸憋了口氣施力托舉。一氣竭而再舉力,直到雙臂雙腿肌肉暴凸,才將馬車扶正。殷旭的馬車配置不低,重量也不輕,車夫隻覺雙手脫臼般的垂直無力,鐵鏽味翻湧喉頭哇出了口血。殷旭見罷翻身而起,大意不查手被地上石塊劃傷。他撿起石塊一看居然是半塊時家牆磚,晦氣的將磚甩在一旁,問車夫道:“你還能駕車嗎?”
車夫靠著車廂又吐了幾口血雙腿打顫,殷旭見罷誒了聲,隻得說道:“我明天還得去州府衙門不能耽誤。你且等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我回家叫人帶馬來接應你。”說罷他騎上馬先走了。
車夫聽馬蹄聲漸消,慢慢滑坐在車廂邊喘著氣,從馬車裡取出殷旭給自己準備的夜宵一麵吃一麵說道:“老子都吐血了也不見你給點醫藥費讓我去看大夫,真夠摳門的。”
“俗話說十個好掌櫃換不了一個車把式,那麼摳門的主子的確難見。”
車夫一驚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沒有人影也沒聽見腳步聲。一簇火光倏然而起,蕭淩寒拎著便攜銅行燈出現在他麵前。車夫見來人是他,忍著胸腹間的不適端正站姿恭敬地行了一禮……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為卿做簪的梅公子絲毫不知道發生在開放式庭院之外的事。林爭春隔著梅樹看著山石水榭之後的梅公子房間,工作室燈火依舊。猞猁跳下牆頭回到林爭春懷抱說道:“他一直沒出房間,剛開始在繡花,後來在挽銅絲。”
林爭春抱著猞猁轉身回房,說道:“你不是說這裡靈力充盈嗎,回去冥想了。”
猞猁想說隔壁湧向時爾梅的靈力像是認主的,它用自己的冥識竟然根本呼應不了這些靈力顆粒,不止它就連東陽神君久孤先生也吸納不了。久孤嘗試自成能量轉化陣也轉化不了這些靈力顆粒,隻能作罷。他們剛剛遇到這種異象不明其究。而自大荒時代便占據此地的巫靈卻知道,這些屬於上個地星紀年的能量粒子浮遊現世,代表整條龍脊靈脈將要複蘇。
林爭春上了軟塌,盤腿而坐嘗試呼應自己的冥識。猞猁盯著她雙眸緊閉的麵容良久,觀其呼吸頻率便知她未能進入冥識境,它開口問道:“今天怎麼想起要冥想了?”
林爭春沉默半晌才答道:“隔壁時公子是個無魂生靈,不知會引來多少事端。”
猞猁呢喃了句:“無魂生靈…”它想到刺入澤浣胸口的那柄鎢鐵劍還掛在林書翰的書房,想到被乾坤戟劈爛的奉蓮殿,想到遠遁的神域,想到它曾經的主人。一時間茫然若失。
林爭春睜開眼睛盯著它問道:“你呢,你現在又為何不冥想?”
猞猁躊躇再三還是說道:“小春,保護他,不要認為他是個惹麻煩的異靈就當他也是個麻煩。”
林爭春答道:“我沒覺得他是個麻煩,我擔心自己能力有限保護不了他。木師兄,你為什麼要強調保護他?!”
猞猁抿了下嘴唇,奉蓮殿被劈的那天,所有神族都以為澤浣灰飛煙滅了。多少年過去,澤浣存世的真相到現在還是秘密,還不是告訴林爭春真相的時候。猞猁答道:“如果說弑神奪魂是巫靈的終極偉業,那麼無魂生靈就是曾經神族戰門狙殺的目標。如今大家都隱居在九州,要鬨開了,打起來吃虧的終是人族。權衡之道,無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