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爭春:“你不想走出家門了?”
時爾梅劍眉緊皺:“自從我離開老宅之後,諸多不爽,想想還不如呆在老宅時自在。如此說來陣法還是保護符,林姑娘要不你在我身上布些陣法吧,讓我白天做事不恍惚,晚上睡個安穩覺。”
葉闌珊急道:“公子切勿胡言亂語,哪有人往自己身上布陣的,多…邪氣。”
林爭春脫口道:“我也沒那本事。”
時爾梅聞言歎了口氣,說道:“哎,也不知道家裡那些卦陣是在護我還是鎖我,或許我自己就是個大邪祟,不然怎麼一放出去就渾身不爽。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被神明收了!”
葉闌珊抽出手絹在時爾梅嘴邊扇風,邊扇邊說道:“公子亂講話,各路神明當笑話聽了就過了,千萬彆當真,我家公子可不是邪祟!”
時爾梅誒了聲,抓下葉闌珊的手說道:“福之將至,百無禁忌。走了,回家收拾東西趕緊給人送過去,叫那幫小姑娘知道我回來了,又該來這兒堵門了。”說罷,他朝林爭春揮了揮手,拉著葉闌珊走向院門。
林爭春拆牆那天,風飛霜撤走結界生成器。沒了屏蔽保護盾之後,時爾梅的感應力也越發敏銳,從一縷蠶絲感受到蠶蟲的一生後就一發不可收拾,連那些異常能量導致的磁場波動都能影響他,其中就包括剛被銷毀的養屍地。不明就裡的時爾梅還以為自己得了幻想症,安神靜寐的湯食沒少吃。
待時家的隨從都跟著時爾梅走進家門之後,猞猁也從馬車頂棚上跳了下來,林爭春抱著它進了院門對其講了昨晚發生之事。林爭春說道:“最先看見巫族古器的時候,我以為他們想調虎離山。”
猞猁說道:“我時刻守在他身邊,並無異常。”
林爭春進了屋,把猞猁放在軟塌上,從衣櫃裡取出一套月色對襟襦裙說道:“其實巫士並不是想調虎離山。巫士就是引我們過去清除養屍地的,忙了一宿給了十二萬多兩銀錢作為報酬。”
猞猁皺眉:“什麼意思?誰這麼大方。”
“幕後之人的意圖我也不太清楚。”林爭春搖搖頭說道:“蕭淩寒並不信任我,他來蜀州不全是為玄門案件。”
猞猁:“這不奇怪,他是監察司掌司,無論在什麼時候,監察司都是蕭皇手裡的利刃。要統禦九萬裡疆域可不能隻靠一套官僚係統。不過,你說巫士為了清理養屍地才誘你們過去的話,可不是個讓人放心的預兆。”
林爭春換好裙裝走出裡屋,坐在鏡前梳頭:“什麼意思?”
猞猁跳到她身邊,蹲在鏡子旁邊說道:“我且問你,你爹爹練兵要進行對抗演練之前都會乾些什麼?”
林爭春略微昂頭看著鏡中自己,挑選了支絹花釵放在發鬢上比劃了下,說道:“還能乾什麼?選個沒牧民居住的草場提前勘查是否符合假設地形設想唄,再設置警戒讓牧民繞道放牧。”她愣怔了一瞬,驚道:“巫士是想清掃戰場?!”林爭春被由猞猁引導而出的猜想嚇了跳,側頭看它急道:“怎麼可能,他們瘋了嗎?雲嶺仙觀不是被滅過一次了嗎?他們還剩多少巫靈修士?”
猞猁深吸了口氣說道:“所有像清除養屍地這種耗損之事才交給你們去辦呀。你再想想清掃養屍地的時候還有什麼遺落的細節忘了告訴我!”
林爭春放下木梳和發釵,對它說道:“我剛才沒說清楚,裝了一箱子的不是十二萬兩的銀錠是票值九千七百八十萬貫的鐵劵,那些鐵劵可臟可舊了,不知道攢了多久才攢出來的。”
猞猁坐直了身體,思忖著說道:“九千七百八十萬貫鐵幣?流通在蜀地的鐵幣一貫約為五斤重,這麼多鐵幣就是…”
跟著它一起默算的林爭春脫口說道:“三十八萬一千噸鐵?巫士囤積這麼多鐵想乾什麼?我記得三十年前十二門修士去調查過雲嶺私鑄火器之事,隨後雲嶺就被團滅了。他們真想打仗?這件事得立刻告知昆都!”
猞猁猛甩自己腦袋,企圖讓自己清醒點:“莫要驚慌,按照蜀地煉鐵技術來講就算有人花十幾二十年囤積來的鐵幣也達不到鑄造火器的用鐵標準。”
“蜀地礦民不行不證明雲嶺巫士不可以呀,他們把鐵幣回爐再煉不就行了。”
猞猁:“咱們昆都有地火都得建一座恒溫恒壓的地爐錘煉礦石,雲嶺想要萃取高純度鐵礦光靠挖山砍木可不行。我們非得去一趟雲嶺不可了。”猞猁歲數大了,思維有些發散,它開啟了回憶當年模式:“嗯,想那些巫靈也是會想辦法的。三百年前,我還沒修出人形的時候,跟著我主人去雲夢澤旅遊。偏巧不巧發現巫族偷煉鎢礦!”
“怎麼可能?他們如何實現恒溫恒壓的冶煉環境?!”林爭春就喜歡聽它憶當年。
猞猁冷哼了聲:“他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雲夢澤與青雲山交彙之地遺留了個水利大壩,不知是哪個人族紀年裡修建的浩大工程。紀年交替之時,神衛營也沒能清理乾淨。這處大壩遺址被巫族利用了,深入地底千餘米的大壩底部剛好能嵌置聚能粒子反應艙。他們改造了水壩控製室以操控反應艙,利用水的能量控溫控壓錘煉鎢礦!”
林爭春對巫族升起了些許敬佩之心,脫口說道:“神啊!能在神域眼皮子地下搞這麼大動作。他們還想跟神族打仗啊!”
猞猁冷哼了聲:“他們才不想打仗,他們想長生!”想到三百年前的舊事,猞猁唯餘一聲喟歎。
林爭春還在驚歎:“真想拜訪一下這位奇才巫士。”
猞猁怪笑了下,心想這個攪亂三界,把當時神族太子無邪逼到差點投身月宮弑神陣自戕的巫靈頭子就是久孤先生。而這位昔日神域的東陽神君卻接了死敵無邪的差,掌管神衛營。想來久孤視無邪為萬年死敵,他都能化成接班人承其衣缽,真是世事多變,結局難料。想到此,猞猁放下心來,有久孤先生在,雲嶺那群巫士不敢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