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佩閣,五覺榭。
一乾掌門仙君列坐於布簾紗幕之間,不時有翠衣使婢上前斟茶。茶香四溢,但眾人無心享用,他們都在等人。
戶外正在下雪,紛紛揚揚,也是忽如其來的,隻見一個身影,沿台階而上,影影綽綽。
屋內瞬間變得安靜,眾人眼睛凝視著門口,而布簾瞬間被掀開,文溟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生得甚是好看的人,身材高挑消瘦,膚色又是極白,黑發披散而下,沒在如雪的袍裳中,不加任何發飾。眼睫毛很長,帶著幾點雪花,半遮著眼簾,眼角還有一顆極小的朱砂痣,唇色很淺,略帶一些疲色。身上穿著一件墨藍色的長袍,腰間用白色腰帶束住,領口處露出月白色裡衣的領子,外麵又披了一件極其寬大的白色袍裳,腰沿垂了兩條白色長繩,末端綴著墨藍色的流蘇和兩個銀色的小鈴鐺,明顯是讓人用來係住固定,卻被他僅隨意的纏了兩圈,白色靴子上則未沾到一點泥土。分明是個大寒的天氣,他卻穿了一身春秋季的打扮。從衣容上看,這分明是位嬌柔的冰山美人,然而,不知怎地,這位的身上卻無端帶著一種戾氣,如同一把插在寒霜中的利劍。
他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後便準備坐下,許是害怕過於寬大的衣袖會被自己坐在身下,便將長袖往外一揚,露出了他的手,雙手極白,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而右手手腕上帶了一個白玉波浪紋手鐲,大小尺寸恰好適合他,且愈發襯得手腕修長。
這位便是近日來仙門百家言論的中心人物,寒雲山少孤廬廬主文溟文凝寒。
這位的來曆,也是十分離奇。
兩年以前,長河林家勢力達到頂峰,逐漸開始為非作歹,其餘門派卻無可奈何。
畢竟可是一族高手,甚至還出過仙人。
但一夜之間,林家無數族人高手身亡,從手法上看來,應是出自兩人。
後來林家被滅,但始終無法找到那兩位高人。
然後寒雲山就來了他,建了一座少孤廬。
有人好奇,前去過招,回來時麵色慘白。
旁人問起,隻說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無論是身法,還是招數,都和當時二位高人中的一位一模一樣。
他垂著頭,剛剛坐定,布簾再次掀開了。
蘇衿半歪著頭,帶著一抹笑意進來。
他的身量比文溟還要高上半分,黑發用金帶束起,一雙桃花眼半笑不笑,然而麵部輪廓又十分淩厲,衝淡了些許的風流。
若是下山,保準可以騙小姑娘。
他穿了一身深紫色衣服,上麵繪著銀色的流雲紋樣,外麵套了一件玄色長袍,腰間用金色腰帶束好,彆了一把長劍,那劍泛著綠光,刻了“江春”二字。
屋內的嘈雜聲更大了。
今天這刮的是什麼風啊???
一個來了也罷了,怎麼兩個一起來了?
不錯,這位處期穀穀主蘇衿從手法上看,便是當時的另一位高人。
這是來砸場子的吧!
青山佩閣閣主許不顧的汗早就下來了,他性格油滑趨利,頗有幾分心機與聰明,但都用不到正道上。曾公開投靠林家,但在林家衰微時又反叛宣戰,林家的惡霸沒殺一個,倒是搶了無數金銀異寶。正是因此,蘇衿與文溟才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偶有相見,他都被這二位嘲諷的下不來台,終是狼狽收場。
若非他先人許溫尚留了些威名,青山佩閣隻怕早就被夷為平地了。
他兒子許恪守站在一旁,手攥得死緊。
許恪守年齡尚小,也不懂得他父親的惡處,隻知道蘇文二人一直為難他父親,是以早早地便懷恨在心。
昨夜。
“你想為你父親正名嗎?”
“把這混去茶中,若姓文的不死......”
“那便如何。”
“那......是不可能的。”
“好。”
眼前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輕輕拱手:“多謝了。”
許恪守臉色慘白,手指發抖。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影射控製了。
文溟喝了一口茶,然後感到了不對。
那茶裡摻了茱萸粉。
但凡妖者,就有一樣自己排之入骨的東西。
倘若不慎服用或接觸,其結果,可想而知。
文溟手指攥得死緊,指甲深深的插入了肉裡。